踏上陆地的狂喜并未持续太久,严酷的现实便如冰冷的海水,泼醒了每一个人。这片土地并非流淌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而是一片需要付出汗水、鲜血乃至生命去征服的蛮荒。
首要之事,便是安身之所。我们选择在距离海湾不远、地势稍高、靠近淡水河流的一片林间空地建立营地。树木参天,藤蔓纠葛,挖掘的第一铲土就遇到了盘根错节的树根。带来的青铜工具在与坚硬木材和顽石的对抗中很快卷刃、崩口。进度缓慢,而夜晚丛林中传来的不知名兽吼和虫鸣,让所有人神经紧绷。
我将人手分为数队:壮劳力继续砍伐树木,清理场地,搭建足以抵御风雨的简陋木屋,至少要先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妇女和半大孩子则负责采集可食用的野果、菌类,在河流浅滩处尝试捕鱼;陈敖带领护卫队,负责警戒四周,驱赶危险的野兽,并开始制作更多的木质长矛和弓箭,以弥补金属武器的损耗。
疾病是另一个可怕的敌人。水土不服导致上吐下泻者甚众,丛林中蚊虫肆虐,被叮咬后伤口红肿溃烂者不在少数。随行的医者竭尽全力,但草药很快告罄,面对一些从未见过的病症,他们也束手无策。每日都有人在高热和痛苦中死去,尸体必须尽快火化或深埋,以防瘟疫。营地中开始弥漫起悲观和恐惧的气息,有人甚至在夜里偷偷哭泣,念叨着故乡的名字。
我深知,士气比粮食更重要。我强压下心中的焦虑,每日巡视营地,亲自为病患送去煮沸的热水,用尽可能坚定的语气鼓励大家。我再次祭出了“仙山”的幌子,但这次的说辞有所不同。
“此地虽非蓬莱仙山,然山清水秀,灵气充沛,必是仙山外围之福地!”我站在一处临时垒起的高台上,对聚集起来的众人说道,“此间种种艰难,皆是仙人对吾等心志之考验!唯有齐心协力,在此开辟净土,播下五谷,建起屋舍,方能彰显吾等之诚心与能力,感动上仙,接引我等前往真正的仙境!”
我将眼前的生存之战,包装成了一场通往终极目标的“入门试炼”。这给绝望中的人们提供了一个虚幻却强大的精神支柱。同时,我也采取了更实际的措施:颁布更严格的卫生条例,要求所有饮水必须煮沸,划定固定的排泄区域并远离水源,发现病患立即隔离。我让工匠们优先打造更多的容器用于储水烧水,这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肠道疾病的蔓延。
食物的压力与日俱增。采集和渔猎所得不稳定,且难以支撑数千人的消耗。我们带来的粮食在登陆后进行了严格配给,但坐吃山空是必然的。必须尽快实现粮食自给。
我选择了河边一片阳光充足、土壤相对肥沃的缓坡,亲自督促开垦。这是一场与自然的硬仗。焚烧草木后的土地依然坚硬,石制、木制农具效率低下。我挽起袖子,和众人一起劳作,手掌磨出了血泡。当第一把来自故土的粟米和稻谷种子,被小心翼翼地撒入这片异域的土地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在举行一个神圣的仪式。这些种子,承载着的是我们与过去唯一的、也是最根本的联系,是我们未来的希望。
然而,危机总是不期而至。一日,几名在外围采集的妇人惊慌失措地跑回营地,声称看到了“野人”!她们描述对方皮肤黝黑,头发卷曲,身上围着兽皮,手持木矛,眼神凶狠。
消息传来,营地顿时一片恐慌。终于还是来了,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我立刻下令加强警戒,所有青壮男子配备武器,妇孺集中在营地中心。我派陈敖带一队身手好的手下,携带一些带来的布匹、陶珠等小物件,小心地前往发现土人的方向,尝试接触,而非主动攻击。
陈敖等人去了大半日,回来时面色凝重。他们确实遇到了一个小型的土着群落,大约二三十人。对方极为警惕,看到陈敖他们便迅速躲入丛林,并未发生直接冲突,但从远处投掷了石块,并发出警告性的呼哨。
“他们似乎对吾等敌意很深。”陈敖汇报,“而且,林中有被踩出的小径,恐怕附近不止这一支。”
内部出现了分歧。以几个原秦军低级军官为首的一些人主张先发制人,趁对方人少,将其剿灭,以绝后患。他们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力排众议。“我等初来乍到,人困马乏,不宜树敌。杀戮一起,仇恨便种下,永无宁日。”我看着众人,“我等来此,是为求生,非为征战。若能示之以好,或许可换来和平,甚至得其助力。”
我选择了冒险。我让匠人连夜赶制了几面巨大的木盾,又挑选了一些色彩鲜艳的布匹、几件小巧的青铜器(如匕首、镜子),以及一小袋盐。次日,我让大部分人在营地戒备,自己只带着陈敖和十名手持木盾、腰挂兵刃但并未出鞘的护卫,沿着昨日发现的小径,小心翼翼地向丛林深处走去。
我们走得极慢,不断发出声响示意并无敌意。终于,在一处林间空地,我们被数十名手持简陋武器的土着包围了。他们男女老少皆有,脸上涂着奇怪的图案,眼神中充满了警惕、恐惧,以及一丝好奇。
我示意众人停下,将木盾立在身前,然后独自上前几步,将带来的礼物——布匹、铜器、盐,小心翼翼地放在空地中央,然后后退,摊开双手,示意没有武器。
空气仿佛凝固了。土着们交头接耳,目光在礼物和我们之间逡巡。终于,一个看似头领的强壮男子走了出来,他仔细检查了那些礼物,尤其是那面光可鉴人的铜镜和雪白的盐粒时,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拿起那柄青铜匕首,比划了一下,又看了看我们,然后朝着丛林深处喊了几句听不懂的话。
片刻沉寂后,一个更为苍老、身形佝偻、拄着木杖的老者,在几个年轻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他的目光越过礼物,直接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一刻,我知道,两个世界,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开始了。而未来是和平共处,还是血雨腥风,或许就取决于接下来这无声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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