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齿谷一战的血腥气,仿佛凝固在了蓬莱城初冬的寒风里,久久不散。
大军班师,带回来的不仅是惨胜的消息,更有近百具裹着麻布的同胞遗骸,以及数量更多的、在简陋担架上呻吟的伤员。胜利的喜悦被沉重的代价冲得七零八落。整个蓬莱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悲恸和劫后余生的惶恐之中。
勤政堂内,气氛凝重如铁。炭盆里的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
“阵亡九十七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无算。”陈敖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将一份染着点点血污的竹简呈上,“弩箭耗去大半,复合弓损毁三把。鹰隼部遗尸约三百,但其主力……尤其是黑鹰卫,战力折损恐不足三成。山鬼部伤亡亦不下百人。”
我接过竹简,指尖能感受到竹片冰冷的温度和那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一份支撑着蓬莱存续的力量。
“抚恤之事,即刻去办。”我将竹简放下,声音低沉,“阵亡者,其家眷优先配给粮帛,免今岁赋役,子女由城邦供养至成年。伤者,集中最好的医者、药物,全力救治,不得有误!”
“诺!”周文躬身领命,面色肃然。
“鹰隼部经此一挫,短期内或会收敛,但其睚眦必报,必有大举报复之日。”我看向陈敖,“军卫衙需加紧整备,补充兵员、箭矢,操练不休。尤其要针对此次黑鹰卫突袭之战法,研习应对之策。”
“末将明白!”陈敖抱拳,“已从民户中遴选健壮者二百人充入行伍,日夜操练。公输迁亦在加紧赶制弩机箭矢,只是……精铁铜料,所剩无几了。”
资源,永远是最大的桎梏。我揉了揉眉心:“此事我已知晓。当务之急,是稳住内部,消化此战之果。”
话音未落,堂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李闯被两名甲士“护送”着,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旧戎装,面容憔悴,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直直地射向我。软禁并未磨去他的棱角,反而让那股愤懑积蓄得更加尖锐。
“主公唤我?”他微微拱手,语气硬邦邦的,毫无敬意。
“断齿谷一战,我军惨胜,伤亡颇重。”我平静地看着他,“李闯,你昔日麾下,多有善战之辈。如今城防吃紧,正是用人之际。”
李闯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主公不怕我李闯携旧部,效王贲故事?”
堂内气氛瞬间紧绷。陈敖的手无声地按上了剑柄。
“怕。”我直言不讳,目光锐利地迎上他的视线,“但我更怕蓬莱城防出现疏漏,给鹰隼部可乘之机,届时玉石俱焚!个人恩怨,与数千人性命相比,孰轻孰重?”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李闯,我知你忠勇,亦知你恨我怀柔之策,更痛惜王贲之死。然,如今箭已在弦,鹰隼部屠刀之下,可会分你我是战是和?蓬莱若亡,你之坚持,还有何意义?”
李闯脸色变幻,双拳紧握,显然内心剧烈挣扎。
“即日起,解除你的软禁。”我沉声道,“命你暂领新城防副使一职,协助陈敖,督建西、北两面城墙工事,整训新兵。你旧部仍归你节制,但一应调度,需经军卫衙核准。你可能做到?”
这是试探,也是给予一线生机。将他放在陈敖之下,且有权无兵(调度需核准),既用其才,亦防其变。
李闯死死盯着我,胸膛起伏数次,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遵命。”
“很好。”我点点头,“去吧,城墙之上,需要你的经验和勇力。”
李闯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背影依旧挺直,却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
处理完李闯之事,我立刻转向下一件紧要事务。
“陈敖,备一份厚礼:精盐百斤,新酿粟酒十坛,精制复合弓五把,箭矢三百。”我吩咐道,“明日,你亲自带队,再赴山鬼部圣所。”
“主公之意是?”
“断齿谷并肩一战,盟约已初经血火考验。然,山鬼部损失亦重,其心必有忐忑,甚至怨怼。此时,需巩固盟谊,彰显我蓬莱信义与实力。”我缓缓道,“道谢,抚慰,并……商议下一步应对鹰隼部之策。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步打算如何行动。或许,可借其力,寻得解决金属匮乏之法。”
“末将明白!”陈敖眼中闪过领悟之色。
诸事暂毕,我独自走出勤政堂,踏上仍在加固的城墙。冬日寒风凛冽,吹动着玄色徐字大旗。城外,是苍茫未知的原始山林,潜伏着鹰隼部的威胁和山鬼部这个难以捉摸的盟友;城内,是数千劫后余生、心思各异的追随者,以及李闯这般随时可能复燃的隐患。
断齿谷的血痂尚未凝结,新的风暴已在酝酿。蓬莱城这艘孤舟,刚刚驶过一道险滩,前方,依旧是暗流汹涌,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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