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率五百甲士兵临城下,铁甲寒光映着阴沉的天色,将蓬莱城最后的喘息空间挤压殆尽。城头守军紧握兵器,指节发白,目光死死盯着下方那面猎猎作响的玄鸟帅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与绝望的气息。最后的遮羞布,已被彻底撕碎。
我立在城楼最高处,海风卷着腥咸扑打在脸上,冰冷刺骨。身后,周文面色惨白,公输迁拳头紧握,陈敖按剑而立,虎目赤红。所有人都明白,虚与委蛇的时代结束了。
“徐都护!”章邯立马阵前,声音透过号角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尔麾下斥候擅闯军事重地,杀伤我军士,证据确凿!限尔一刻钟内,自缚出城,交出主谋,解散私兵,听候发落!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最后通牒。他已不再需要借口,武力接管蓬莱,就在今日。
我缓缓抬起手,止住身后躁动的将领。目光扫过城下森严的军阵,扫过远处海面上若隐若现的秦军战船,最后落回章邯那张年轻却写满骄横与杀气的脸上。
“章校尉,”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城头,“蓬莱奉大秦正朔,从未有叛心。斥候之事,必有误会。然校尉兵甲相逼,是欲效白起坑卒,陷陛下于不仁吗?”
“哼!巧言令色!”章邯厉喝,“尔等海外遗民,狼子野心,暗蓄甲兵,勾结蛮夷,真当本将军不知?今日便是尔等伏法之时!放箭!”
他根本不给辩解的机会,挥手间,秦军阵中弓弦震响,一片黑压压的箭雨带着凄厉的呼啸,朝着城头泼洒而来!
“举盾!”陈敖怒吼。
城头藤牌林立,箭矢钉入木盾的哆哆声如同骤雨。几名躲闪不及的守军中箭倒地,惨叫声响起。
“反击!”我咬牙下令。
城头仅有的数十架弩机发出沉闷的咆哮,粗大的弩箭射向秦军阵中,激起一片混乱,但相对于五百精锐,这点反击如同螳臂当车。
“攻城槌!上!”章邯显然志在必得,命令步兵推动着临时赶制的巨木,朝着并不坚固的城门发起了冲击。沉重的撞击声,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主公!守不住了!”陈敖急道,“秦军有备而来,兵力悬殊,城墙低矮,最多半个时辰!”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按第二计行事!”我厉声喝道,“陈敖,你带一队死士,佯装突围,吸引章邯主力!周文,组织妇孺工匠,即刻从密道撤往东海蚀洞,登船!公输先生,你带人销毁所有无法带走的图纸、器械,尤其是‘震天雷’配方与海舟图样,绝不能落于秦军之手!”
“主公!您呢?”周文急问。
“我自有安排!”我推开他,“快!迟则生变!”
众人皆知已是生死关头,不再多言,立刻分头行动。陈敖点了五十名悍卒,发声喊,竟从侧面一段低矮城墙缒下,挥舞刀剑,直扑章邯中军!这突如其来的反冲击,果然让章邯一惊,立刻调集兵力围剿,城门压力稍减。
城内瞬间大乱。周文带着吏员敲锣呼喊,引导百姓向城东撤离。公输迁冲入工匠营,点燃了早已备好的火油,烈焰腾空而起,吞噬着无数心血结晶。哭喊声、奔跑声、兵器碰撞声、火焰燃烧声交织在一起,蓬莱城陷入了末日的混乱。
我并未随人群撤离,而是带着赵午和十余名绝对忠诚的亲卫,逆着人流,冲向城西的秘仓区。那里,藏着蓬莱最后的希望——积累数年的珍宝、粮种、药材,以及最重要的,与星罗群岛贸易得来的海图、珠民信物和那几份拓印的神秘符号。
“快!能带走的全部装箱!尤其是海图与信物!”我嘶声下令,亲手将那份鱼皮海图卷入铜管,用蜡封死。
“主公!秦军已突破西门了!”一名亲卫浑身是血冲进来报告。
“走密道!”我毫不犹豫。
秘仓深处,一条狭窄的密道通向城外一处隐蔽的海湾。我们扛着沉重的箱子,在昏暗的甬道中狂奔,身后传来秦军士卒的呼喝与兵刃破门之声。
冲出密道口,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眼前是乱石嶙峋的海湾,远处海面上,停泊着五艘改装过的海鹘船和那艘至关重要的“探海舟”。周文正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惊慌失措的百姓登船,场面混乱不堪。
“主公!”周文看到我,老泪纵横,“百姓太多,船……船不够啊!”
我看着海湾里黑压压的人群,心头滴血。五艘船,最多能载千人,而此刻聚集在此的,何止三千!老人、妇孺、伤兵……如何抉择?
“让工匠、士卒、青壮先上!妇孺……能上多少上多少!”我咬牙下令,这是最残酷却不得不为的选择。
哭声震天,生离死别在瞬间上演。父母将孩子推上船,丈夫将妻子托付给同伴,自己却转身拿起武器,冲向追兵的方向。
“主公!快上船!”赵午拉着我,指向“探海舟”。
我回头望去,城西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越来越近。陈敖的敢死队,恐怕已凶多吉少。
“再等等!”我挣脱他,冲到岸边,帮助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爬上摇晃的跳板。
就在这时,海湾入口处,突然出现了秦军骑兵的身影!他们发现了这里!
“放箭!”秦军将领怒吼。
箭雨倾泻而下,登船的百姓顿时倒下一片,海面被染红。船只被迫起锚,离开岸边,未能登船的人们发出绝望的哭嚎。
“走!”我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燃烧的城池和血染的海滩,在亲卫的簇拥下,奋力跃上“探海舟”。
帆桨齐动,五艘船如同离弦之箭,冲向茫茫大海。身后,是蓬莱冲天的烈焰和秦军气急败坏的呐喊。
我们逃出来了,却将数千子民留给了虎狼之口。站在颠簸的船头,望着渐渐缩小的、被火光与浓烟吞噬的岛屿,我心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凉与沉甸甸的罪责。
“主公,节哀。”公输迁走到我身边,声音沙哑,“只要火种还在,终有复燃之日。”
我默默点头,目光投向东南方那片未知的星罗群岛。是的,火种还在。但这流亡之路,才刚刚开始。秦军不会善罢甘休,海上的“血帆盗”更是莫测的威胁。
决堤之水,已倾泻而下。能否在这茫茫大海上,找到新的家园,延续这缕微弱的薪火?
海风呼啸,答案,在波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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