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大人!卑职……卑职是陛下派来的!是……是五年前,‘寻仙使’船队的……幸存者啊!”
那嘶哑、激动、夹杂着浓重土语腔调的中原官话,如同九天惊雷,在这幽深的地下洞穴中炸响,震得我耳中嗡嗡作响,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我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祭坛石壁上,刺骨的寒意都未能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
陛下?寻仙使?五年前?嬴政?!他……他竟然真的派出了第二支船队?!而且……找到了这片远在海外、隔绝迷雾的瀛洲?!
火光摇曳,映照出那张污秽不堪、瘦削见骨,却依稀可辨中原人特征的脸庞。他匍匐在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激动,死死盯着我腰间的玉佩,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与兽皮、藤蔓混在一起,脸上涂抹着影爪族式的油彩,但那份刻入骨髓的秦人举止和口音,绝不会错!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雷蒙和幸存的士卒们也全都惊呆了,握着兵刃的手僵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同乡”。
“大人!千真万确!”那人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因虚弱而踉跄,喘息着急促说道,“卑职……卑职王离,乃……乃五年前陛下亲封‘镇海校尉’,奉旨与中车府令赵佗大人,率楼船百艘,锐士三万,出琅琊,寻……寻访海外仙山,迎请……迎请大人与长生药归秦啊!”
王离?赵佗?楼船百艘,锐士三万?!这规模,远超我当年东渡!嬴政为了长生,竟下了如此血本?!
“船队……现在何处?赵佗何在?你为何在此?又怎会与这影爪族……”我强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连珠炮般发问,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他身上的土着装扮和周围的尸体。此事太过蹊跷,由不得我不疑。
王离(姑且信之)脸上激动之色稍褪,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悲恸与恐惧,他喘息着,语无伦次:“大人……船队……船队完了!三年前,穿越‘归墟死海’(指迷雾海)时,突遇……突遇妖风巨浪,还有……还有海中的恐怖巨兽!楼船尽碎,将士十不存一……赵佗大人……也……也葬身鱼腹了!卑职与千余残部,乘破船漂流至此,本以为……是仙山福地,谁知……谁知是蛮荒绝境啊!”
他捶打着地面,涕泪交加:“此地土人凶悍,毒虫猛兽遍地!我们……我们苦苦挣扎,死伤殆尽……最后,最后只剩卑职与数十弟兄,被……被这‘影爪族’所擒……他们……他们视我等为异类,或杀或奴……卑职侥幸未死,被逼学其语,为其驱使,探矿、狩猎……生不如死啊!”
他指向地上那具影爪族战士的尸体,眼中闪过刻骨恨意:“今日……今日白夷来袭,族中大乱,卑职才……才寻得机会,杀了看守,逃至此地……没想到……没想到竟能遇到大人!天不亡我!天不亡秦啊!”
信息如同狂风暴雨,冲击着我的认知。大秦寻仙使团竟已近乎全军覆没?赵佗死了?数万大军葬身鱼腹?幸存者沦落至此,为奴为仆?那嬴政……他还活着吗?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吗?
不,不对!我猛地抓住一个关键漏洞,厉声喝问:“王离!你既被影爪族所擒,为何识得我这‘徐’字玉佩?又怎知我名讳?我东渡之事,在尔等出航时,应属绝密!”
王离被我的厉喝吓得一哆嗦,急忙叩首,急声道:“大人明鉴!卑职……卑职起初确实不知!是……是两年前,影爪族大祭司在一次祭祀中,取出……取出一面从……从白夷残骸中获得的‘水镜’(某种光滑金属板),上面……上面竟能显影!其中……其中就有大人的画像与名讳!言……言大人乃‘天帝弃民’,携长生秘宝叛逃至此……影爪族与白夷,似乎……似乎都在寻找大人!卑职……卑职这才得知啊!”
白夷有水镜显影?还通缉我?天帝弃民?长生秘宝?!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徐福东渡求药,在嬴政和这海外势力眼中,竟成了携宝叛逃?! 那所谓的“长生秘宝”又是什么?是……是“星髓”?还是……我带来的那些典籍、工匠?
巨大的谜团如同深渊,将我吞噬。若王离所言非虚,那我们的处境,比想象中凶险万倍!我们不仅面对白夷、影爪族的威胁,更可能早已成为某个庞大势力追捕的目标!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王离似乎看出了我的震惊与疑虑,急声道,“白夷和影爪族随时会来!卑职……卑职知道一条密道,可通山外!卑职愿为前驱,带大人与诸位弟兄,逃离此地!”
他挣扎着站起,指向祭坛后方那条我们白天未曾探索的、更狭窄的裂隙:“从此处上行,可至一隐秘山谷,有淡水野果,可暂避锋芒!”
我死死盯着王离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欺诈的痕迹。但他的恐惧、激动、以及对“秦吏”身份的执着,不像作伪。而且,他确实指出了我们不知道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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