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带来的惊雷余音未散,主营地遇袭、影爪族追兵溯流而上的噩耗便如冰水浇头,将刚刚在“遗珠谷”获得片刻喘息的我们,再次推入绝境的漩涡。山谷中温润的空气瞬间凝固,每一片草叶都仿佛绷紧了弦。
“主营地情况如何?烟势多大?可见火光?”我一把抓住报信哨兵,声音因极度紧绷而嘶哑。公输迁、陈敖、周文、两千族人……他们的面容在我眼前闪过,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
“烟……烟柱很粗,黑灰色,连绵不绝!但……但未见冲天火光,似乎……不是营地本身起火,像是……像是海岸防线在激战!”哨兵语无伦次,脸上毫无血色。
海岸防线?白夷在强攻登陆?还是……巨木族趁火打劫?
“影爪族来了多少船?距此多远?”我猛地转向另一名哨兵。
“至少……至少十艘独木舟!每船五六人,已……已进入暗河下游河道,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找到谷口!”
前有强敌叩关,后有追兵索命。我们这十一人残兵,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主公!怎么办?”雷蒙独臂握刀,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青筋暴起,目光却锐利如鹰。所有幸存士卒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绝望中透着一丝最后的疯狂。
电光石火间,我脑中飞速权衡。回援主营地?凭我们这十一人,杯水车薪,且必经之路恐已被白夷或影爪族封锁,是自投罗网。死守山谷?此地虽隐秘,但出口单一,一旦被影爪族堵住,便是绝地。突围?又能去向何方?
我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惊魂未定的王离,扫过怀中那几块沉重的、刻画着神秘发光长矛的壁画石板,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骤然闪现!
“王离!”我厉声喝道,“你确定影爪族大祭司,极其看重这些壁画?尤其是……这发光长矛的图案?”
王离被我的厉喝惊得一颤,连忙磕头:“千真万确!大人!那老祭司视若珍宝,平日绝不轻易示人!此次……此次白夷来袭,族中混乱,卑职才……才侥幸窃得这几块……”
“好!”我眼中寒光一闪,心中已有了决断,“雷蒙,带上所有壁画石板!王离,你熟悉影爪族语和此地路径,前头带路!我们不去主营地,也不守山谷!”
“主公,我们去哪?”雷蒙急问。
“去影爪族的老巢!”我一字一顿,语出惊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主公!这……这是送死啊!”队正失声惊呼。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语气斩钉截铁,“主营地遇袭,影爪族主力必被吸引过去,其老巢定然空虚!白夷与影爪族是世仇,我们手持他们圣物,直捣黄龙,或许能搅乱局势,逼影爪族回援,为主营地减轻压力!甚至……可能找到与影爪族谈判的筹码!这是险棋,也是唯一可能扭转局面的活棋!”
众人面面相觑,但看到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以及眼下十死无生的绝境,最终都重重一点头:“愿随主公赴死!”
“走哪条路?”王离挣扎着站起,眼中虽然恐惧,却也多了一丝绝境求生的狠厉。
“不走水路!攀岩!从山谷北侧绝壁翻过去,绕开影爪族的船队!”我指着北面那堵如同刀削斧劈、云雾缭绕的千仞绝壁。那是绝路,但也是唯一可能出其不意的路径。
没有丝毫犹豫,我们立刻行动。雷蒙将壁画石板用藤蔓紧紧捆缚背在身后。王离辨认了一下方向,指向绝壁上一处看似毫无缝隙、却长满虬结古藤的区域:“那里!有一处猿猴小径,极为隐秘,可通山脊!”
我们如同亡命之徒,开始徒手攀爬那近乎垂直的岩壁。古藤湿滑,岩石锋利,每上升一尺都耗尽体力,脚下是令人眩晕的深渊。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岩壁,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每一个人。王离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山地生存能力,如同猿猴般灵巧,在前引路,不时用黑曜石匕首凿出踏脚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体力即将耗尽之际,我们终于翻上了云雾缭绕的山脊。狂风呼啸,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放眼望去,群山如海,林涛汹涌,远处主营地方向,黑烟依旧滚滚,杀声隐隐可闻。而山下,那条蜿蜒的暗河如银带般穿行于密林,十艘影爪族的独木舟正如同水黾般,快速溯流而上,直奔遗珠谷入口而去。好险!再晚片刻,我们便被堵死在谷中!
“走!”我顾不上喘息,根据王离指引,沿着险峻的山脊线,向影爪族聚居地的方向发足狂奔。山势陡峭,丛林密布,毒虫猛兽潜伏,但我们已顾不得这许多。
两个时辰后,日头偏西。我们潜行至一处高崖之上,拨开浓密的树丛,下方景象令人震撼——一片巨大的、依靠山势修建的原始聚落出现在眼前!数以千计的、用巨木和兽皮搭建的棚屋层层叠叠,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矗立着数十根比海岸边更加高大、雕刻也更加繁复狰狞的图腾柱!无数影爪族的男女老幼聚集在广场上,气氛肃杀而焦虑,显然前方战事牵动了所有人的心。聚落外围的防御工事看起来颇为简陋,守卫也大多是无精打采的老人和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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