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混合着灰烬的气息,劈头盖脸地砸落。我踉跄地扑倒在一段焦黑倾颓的宫墙下,腐臭的泥水瞬间浸透破烂的深衣,刺骨的寒意让牙关不受控制地打颤。喉咙里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每一次喘息都撕扯着仿佛碎裂的脏腑。身后,咸阳宫方向冲天的白光已渐次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映红夜空的火光和隐隐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喊杀与爆炸声。望仙殿的惊变,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点燃了这座帝国心脏的混乱。
“主公!”王离嘶哑的声音在雨幕中传来,他独臂死死拽着几乎昏迷的夜枭,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到墙根,与我挤作一团。他脸上混杂着雨水、血污和劫后余生的惊悸,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夜枭则面色惨金,呼吸微弱,体内影爪族血脉与先前强行激发、又遭“种子”能量冲击的反噬,正在疯狂侵蚀他的生机。
六人。从星路归来时尚有八人,兰池宫短暂休整,转眼便只剩我们三个残兵败将,在这暴雨如注、杀机四伏的皇家禁苑中亡命奔逃。
“必须……离开这片宫苑……”我强撑着剧痛,试图凝聚溃散的精神力感知四周。雨水严重干扰了感知,但那股无处不在的、属于秦军锐士的肃杀之气,以及偶尔划破雨夜、如同毒蛇信子般一闪而逝的幽蓝电光(白夷的能量武器),都清晰地表明——追兵已至,且不止一方!嬴政要灭口,白夷要清除“污染源”,我们成了双方必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那边……有水道……”夜枭猛地睁开眼,猩红的瞳孔在黑暗中一闪而逝,他虚弱地指向左前方一片在雨中显得格外幽深的林木。影爪族对水流和地脉的天然感应,在此刻成了唯一的指南。
没有犹豫的余地。我咬牙站起,将几乎虚脱的夜枭大半重量扛在肩上,王离紧随其后,三人如同受伤的野兽,借着雨幕和残垣断壁的掩护,向着那片林地亡命潜行。脚下是湿滑的泥泞,身旁是燃烧的宫室残骸,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血腥和一种……奇异而熟悉的能量残留,那是“种子”爆发后散逸的、精纯却充满不稳定性的星力波动,与怀中那块已恢复冰冷、但内部星辰纹路似乎更加复杂的黑色石板隐隐共鸣。
“这边!快!”王离低吼一声,猛地将我们拉入一丛茂密的、带着尖刺的灌木后。几乎同时,一队披着黑色蓑衣、手持劲弩的秦军巡哨,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从前方不远处的石径快速穿过,冰冷的甲胄摩擦声令人心头发紧。
待巡哨走远,我们才敢继续移动。夜枭指引的水道,是宫苑中一条用于排泄雨水、早已半废弃的砖石暗渠,入口被疯长的藤蔓遮掩,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烂气味。渠内狭窄、湿滑,污水及膝,黑暗中不时有窸窣爬行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但这却是眼下唯一能避开地面搜捕的路径。
我们蜷缩在冰冷的污水中,任由雨水从渠口灌入,冻得浑身僵硬,唯有依靠体内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星力流转,勉强维持着体温和意识。王离撕下衣襟,死死按住肩头伤口,脸色苍白如纸。夜枭则闭目盘坐,双手结成一个古怪的手印,似乎在尝试引导体内暴走的血脉之力,脸上不时闪过痛苦之色。
“主公……我们……能逃出去吗?”王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位身经百战的悍将,在接踵而至的超凡力量面前,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我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怀中那枚依旧微微发烫的鸟虫篆玉佩。嬴政的脸、白夷刺客冰冷的电子眼、地底“种子”爆发的恐怖白光……一幕幕在脑海中交替闪现。这枚玉佩,是钥匙,是诱饵,还是……护身符?嬴政明知白夷存在,仍执意要开启“种子”,他所图究竟有多大?这咸阳宫下,除了“种子”,还埋藏着多少秘密?
就在这时,怀中的黑色石板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悸动!并非指向地底,而是……指向暗渠的前方深处!同时,那枚玉佩的烫意也陡然增强了一丝!
有东西在前面!与玉佩和石板都相关的东西!
我心中一凛,示意王离和夜枭噤声,强忍不适,将一丝神念混合着微薄星力,小心翼翼地向渠洞深处探去。神念穿过污浊的水流和浓重的黑暗,前行约百丈,猛地“触碰”到了一物——那是一块半埋在淤泥中的、残缺的黑色石碑!石碑的材质,竟与我手中的黑色石板同源!上面刻满了更加古老、更加破损的蝌蚪文,而石碑中央,一个熟悉的盘蛇符号,正散发着微不可查的、与玉佩相互呼应的柔和光晕!
这宫苑地下,竟然也埋着与“星锚”同源的遗迹?!是更早的“观测站”?还是……封印体系的一部分?
信息碎片涌入脑海,杂乱却指向明确:这片宫苑所在,曾是上古时期一个重要的“星力节点”,设有辅助封印和监测的副碑。副碑记载,完整的“星锚”不仅是航图,更是稳定“种子”、平衡光暗之力的关键控制器!而嬴政那枚玉佩,似乎是……启动副碑某种功能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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