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收藏馆的第七个小时,我们抵达了林晓所说的“安全屋”。
那是一座隐藏在废弃工业区地下的设施,入口伪装成坍塌的管道维修间,内部却别有洞天。金属墙壁上残留着第四方早期的标志,但大多已被覆盖或铲除。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冷白色的灯光照亮了简洁到近乎冰冷的空间。
林晓的实体投影在这里要稳定得多,显然这个据点有她预设的支援系统。她指引我们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一个相对宽敞的房间,里面有数张医疗床、基础监测设备,以及一个透明的隔离舱。
“把杨景文的锚点火焰和‘最后的燃烧’放入隔离舱。”林晓指向房间中央的装置,“那里有稳定的能量场,能减缓它们消散的速度。赵岩,躺到3号医疗床,我需要扫描你的污染程度。”
苏浅小心翼翼地捧着姐姐苏茜的火焰容器,目光片刻不离。赵岩——暴食的深黑色轮廓迟疑地蠕动了一下,在苏浅的轻声安抚下,才缓慢地挪到医疗床上,躺下时床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我把怀中那团暗红色的、属于景文的火焰轻轻放入隔离舱的指定凹槽。火焰接触凹槽底部特制基座的瞬间,微微跳动了一下,似乎安定了少许。旁边,苏茜那团暗红色的执念火焰也被苏浅放入相邻的凹槽,两团火焰静静燃烧,互不干扰,却莫名给人一种相互依偎的错觉。
小白从我肩上跳下,在房间里谨慎地巡视了一圈,最后蜷缩在我脚边,金色眼眸半闭,显得疲惫不堪。
它身上原本乌黑光亮的毛发现在黯淡无光,胸口那团金色光芒的跳动也微弱而缓慢。连续对抗力场、突破容器、全力灌注能量,消耗了它太多的本源。
我蹲下身,轻轻抚摸它的后背。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还有一丝细微的颤抖。
“辛苦了,小白。”我低声说,“好好休息。”
小白发出细微的呼噜声,蹭了蹭我的手,然后彻底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看着它安稳的睡颜,看着隔离舱里景文和苏茜的火焰,看着医疗床上配合扫描的赵岩,以及守在床边、眼神片刻不离姐姐容器的苏浅……
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暂时安全”感,缓缓包裹了我。
我们逃出来了。
真的……逃出来了吗?
“扫描完成。”林晓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的投影站在医疗床边的控制台前,眉头微蹙,“赵岩的情况比预想的复杂。暴食原罪已经深度侵蚀了他的意识基底,与他的生物神经几乎完全融合。剥离原罪,等同于杀死他。”
苏浅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没有……别的办法吗?”
林晓沉默了几秒:“有一个理论方案。利用厄洛斯碎片的生命能量进行‘浸润式净化’,配合高精度意识手术,尝试将原罪能量从他的核心人格中‘剥离’出来,但不损伤其作为‘人’的根基。但这需要时间、稳定的环境,以及……”
她看向熟睡的小白:“需要它恢复到一定状态,并且自愿提供大量本源能量。风险很高,对双方都是。”
“我愿意等。”苏浅立刻说,声音坚定,“无论多久。赵岩他……也会愿意配合的。”
床上的深黑色轮廓发出一声含糊的低鸣,算是回应。
林晓点点头,转向我:“语馨,你的情况同样需要评估。剥离控制协议后,你体内四罪的状态、你自身意识与它们的平衡,都需要详细数据。躺到1号床。”
我依言躺下。冰冷的触感从背后传来,医疗床的固定带自动扣上我的手腕和脚踝,不紧,但足以限制大幅动作。
“放松,扫描开始。”
数道柔和的光束从天花板落下,扫过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细微的能量探针试图侵入,但体内四罪立刻产生了本能的反抗波动。
“别紧张。”我低声在意识中说,“只是检查。”
死罪勉强安静下来,但依然保持着警惕。
扫描持续了大约五分钟。林晓面前的屏幕上瀑布般流下无数数据,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果然……”她喃喃自语,“协议剥离得不完全,或者说,不可能完全。”
“什么意思?”我心中一紧。
“傲慢的协议,特别是后期针对你开发的‘混沌容器’框架,在设计上就采用了‘神经共生’模式。”林晓调出一幅复杂的能量结构图,上面代表协议残余的灰黑色细线与代表我自身神经的金色线条、代表四罪能量的其他颜色线条,深度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简单说,协议在长期运行中,已经与你本身的意识神经网络、以及四罪的能量通路,发生了物理和能量层面的‘嫁接’。”林晓解释道,“强行完全剥离,会像从大脑里扯出已经长进去的血管一样,导致不可逆的损伤。”
我的心沉了下去:“所以……我永远无法摆脱它的影响了?”
“不完全是。”林晓摇头,“‘心’的备份协议完成了它的主要使命——摧毁了协议的主动控制模块,恢复了你的完整意识和自主权。现在残留的,主要是‘结构框架’和部分‘能量接口’。你可以把它们看作……‘疤痕’,或者‘改造后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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