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集市边缘,一座由废弃油罐和生锈钢板拼凑而成的、摇摇欲坠的棚屋内。昏暗的油灯摇曳着,将几张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劣质消毒水、血腥味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
皇甫霆靠坐在墙角,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眉心的灰色印记黯淡无光,气息微弱但趋于平稳。强行催动【寂灭之瞳】对抗“观测者之盒”的反噬,几乎耗尽了他初成的混沌本源,此刻正陷入深度的自我修复与休眠之中。左眼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混沌原色,皮肤下隐有灰黑气流窜动,显示着体内力量的极不稳定。
王力坐在门口,残破的塔盾横在膝前,如同沉默的礁石。他胸口的绷带渗出暗红的血迹,内伤远未痊愈,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棚屋外泥泞街道上过往的、形形色色的危险身影。任何一丝异动,都可能引来他雷霆般的反击。
苏婉蜷缩在另一个角落,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入臂弯。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灵魂深处传来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持续刺痛。老烟鬼临死前那疯狂的话语、“观测者之盒”中那道冰冷视线的冲击、以及强行破解系统、布阵御敌带来的精神透支,让她的识海濒临崩溃的边缘。偶尔,她会抬起头,看向昏迷的皇甫霆和朱富贵,眼中充满了迷茫、恐惧,以及一丝深埋的、不愿放弃的坚韧。
林小凡是最忙碌的一个。他瘦小的身影在棚屋内穿梭,用所剩无几的药品和微弱的【文鳐】治愈灵光,小心翼翼地处理着皇甫霆、朱富贵和阿土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他的小脸因过度消耗和担忧而毫无血色,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和坚定。他知道,现在他是队伍里唯一还能动用的“医师”。
朱富贵和阿土并排躺在铺着破烂毛毯的地上。阿土依旧高烧不退,辐射病的侵蚀让他不时发出痛苦的呓语。而朱富贵……他的情况最为诡异。生命体征被皇甫霆最后渡入的混沌生机强行稳定在一个极低的水平线上,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心跳缓慢而沉重,仿佛随时会停止。但他并没有像普通重伤者那样迅速衰竭,反而像是……陷入了一种深度的、非生非死的蛰伏状态。他的皮肤下,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银白色的数据流残光,那是【讹兽之识】过度燃烧后留下的痕迹,也是他与那“观测者之盒”产生过某种未知共鸣的证明。
那个引发了一切的黑色金属盒子,此刻被苏婉用一块破布紧紧包裹,塞在背包最底层。它安静得可怕,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铁盒,但棚屋内每个人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悸动。
棚屋外,黑水集市的喧嚣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充满了危险与诱惑。他们知道,“公司”的眼线绝不止酒吧里那一批,更大的搜捕网正在收紧。这里绝非久留之地。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苏婉抬起头,声音沙哑虚弱,但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公司’不会善罢甘休。老烟鬼的死和盒子的丢失,会让他们发疯的。黑水集市的水太深,我们待得越久,越危险。”
王力重重地点了点头,瓮声道:“俺听你们的。队长没醒,你和林小子拿主意。”他的目光扫过昏迷的皇甫霆,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林小凡停下手中的动作,小脸上满是焦虑:“可是……队长和富贵师兄、阿土师兄都这样……我们能去哪里?外面到处都是危险……”
苏婉强撑着站起身,走到棚屋唯一一扇用破烂铁皮遮挡的“窗户”前,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混乱的街景。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集市东南方向,那片被更加浓重的辐射尘云笼罩、隐约可见扭曲金属骨架的区域。
“去‘锈蚀峡谷’深处。”苏婉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老烟鬼临死前的话,虽然疯狂,但未必全是虚言。‘钥匙的另一半’……如果真如他所说,是一种与寂灭对立的‘生机’本源,那么,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像锈蚀峡谷这种生命绝迹、却又在毁灭中诡异孕育着某种‘畸变生机’的极端环境。那里是‘公司’势力相对薄弱的边缘地带,环境恶劣,反而可能有一线生机。”
她转过身,看向王力和林小凡:“而且,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受打扰的地方,让队长稳定力量,也让富贵……有机会恢复。”她的目光落在朱富贵身上,带着一丝希冀。朱富贵身上发生的异状,或许并非完全是坏事。
王力沉默了片刻,用力握紧了拳头:“好!就去峡谷!俺这条命是队长和兄弟们救的,走到哪俺都跟着!”
林小凡也用力点头:“我也去!我会尽力照顾好大家的!”
决心已定,接下来就是如何行动。以他们现在状态,穿越危机四伏的荒原进入锈蚀峡谷,无异于自杀。他们需要伪装、交通工具、补给,以及……关于峡谷内部情况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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