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洛迦诺。
坐在一辆前往会晤场地维斯孔蒂城堡的专车之上,法国总理阿里斯蒂德·白里安虽然已经在出发前已经做过了无数准备,但在即将要正式和那位德意志帝国宰相进行会谈的时候,还是感到了格外的紧张和忐忑。
法兰西帝国曾是主导欧陆秩序的霸主,然而“拉丁同盟”和“大陆体系”的幻梦随着世界大战和一纸《凡尔赛条约》终成泡影,曾经让高卢雄鸡屹立于欧陆之上的工业、陆军和海军全都毁于一旦,而一代法兰西青年更是在与帝国同盟的四年鏖战中流尽鲜血……
如今的法国人,已经没有什么能和德国人叫板的资本了,更别说他们如今深陷北非的阿尔及利亚叛乱的泥潭之中,德国若要是提出什么要求并试图用军事手段强制执行,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来有效地反抗他们的意志,唯一展现法国人最后的尊严的,也就是两年前当德国人与英国人占领皮卡第和洛林工业区时的“消极抵抗”了。
他不知道这一次德国人又打的又是什么算盘——这个新宰相施特雷泽曼上台的第一件事并非对推行新的对内政策,而是率先提出要和他们这个最大战败国的首脑进行会谈,以“确保欧洲地区的稳定、和平与互通有无”。在白里安看来,这或许只是这些德帝国主义者又一次想要从他们身上榨取价值的借口罢了。
可成王败寇,他们又怪得了谁呢?若是德国人成为了败者,那么他们所遭受的待遇绝对会比如今第二共和国更苛刻。只可惜历史没有“如果”,败者食尘(输的吃土),这是帝国争霸的惯例。
而他这个法国总理要做的不是保证如今第二共和国的利益,而是去乞求德国人的吃相不要太难看。
也正因如此,白里安才会在得到施特雷泽曼宰相热情的亲自接待、并且浏览了一遍德国人在这次会议前提出开出的“两国协议备忘录”后,会感到无比的震惊。
——
“施特雷泽曼宰相,这些内容……真的都属实吗?”阿里斯蒂德·白里安,在阅读完一整份协议备忘录清单后已经无法按耐住激动的情绪,颤抖着用双手撑着上身站了起来,“您提出的两国关系协议事项,真的只有这些?”
和他先前所设想的恰恰相反,这些德国人并非不是为了换着方式索取那些未能按期支付的战争赔款而狮子大开口,也不是逼迫第二共和国作出更多丧权辱国的让步、以此用激发德国民族主义的情绪来给新内阁换取声望的——施特雷泽曼开出的清单堪称慷慨仁慈,其不但没有逼迫如今的法兰西共和国支付赔款,而是准备法国人提供大额低息贷款并延长战争赔款的分期支付时长。
而面对如今法国国内的恶性通货膨胀,德国人甚至主动提出想要提供金融专业人员和资金来协助法兰西国家银行的重组,确保如今比废纸还不值钱的法郎恢复到正常的购买力,稳定这个新生共和国脆弱的经济状况。
“是的,白里安总理。”施特雷泽曼微笑着点头道,“作为欧洲大陆之上走在最前列的两个大国,法德之间理应更加友好地互帮互助,维持互通有无的繁荣发展,而不是一味地沉溺在过去的阴影之中。”
“想必您也很清楚,如今阿尔及利亚的动乱究竟是谁的手笔。而您也知道,为什么前一届德国内阁会如此急迫的加强关税壁垒……面对共同的问题,我想法兰西和德意志的利害关系还是比较一致的。”
白里安在听到“阿尔及利亚”这个名词之后,神情变得有些阴沉了起来。他当然知道那群柏柏尔人到底是从谁那里获取了那么多大战制式武器,又是有什么人协助他们组织起这么大规模的武装叛乱的……那些该死的英国佬,他们已经从《凡尔赛条约》中掠夺了法兰西帝国绝大部分的“遗产”,还妄图要继续侵吞他们北非的“本土省份”,实在是贪得无厌、卑鄙无耻。
法国传统谚语里的侮辱对象之所以一直是对岸的那群盎格鲁佬,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说的很对,施特雷泽曼阁下。”面对德国人主动抛来的天大礼物,白里安没有任何理由不收下,“法兰西已经战败了,我们现在唯一要重视的,是如何让法兰西人民能不再因战争的伤痛而继续受苦。”
“这是当然,总理先生。”施特雷泽曼继续微笑着跟进道,“不过德意志帝国一切的援助并非无偿——我们希望这些低息贷款优先用来重建贵国的经济、确保对德国的战争分期赔款支付,至于剩下的额度,你们想要赔给英国人还是另有他用,我们不会过问。”
“合情合理,我们完全接受。”白里安点头答道。
“而我们认为,德国人与法国人的情谊不应当仅围绕着战争赔款进行……坦诚地说吧,我们对于法兰西共和国这个拥有八千万人口的巨大、成熟且规范的市场十分感兴趣。考虑到贵国即便再日后解决了通货膨胀问题也会百废待兴,德国的企业家和金融家们会十分乐意在贵国进行大规模的投资。”还未等对方完全消化前一份“大礼”,施特雷泽曼又主动递上来另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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