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飒的心脏像是被那条猩红的警告标识狠狠攥住，瞬间坠入冰窟。
上一秒还是拯救世界的史诗英雄，下一秒就成了可能要给男主收尸的倒霉蛋。
凛冬之城迎来了春天，她的春天却好像要当场去世了。
她猛地转身，冲向大厅中央那个刚刚平息下来的祭坛。
墨宸就跪坐在那里，原本象征着永冻之心的位置，如今只剩一滩融化的、流光溢彩的数据液。
他的身体还维持着玩家形态，但那双曾如寒星般的眸子此刻却空洞失焦，瞳孔里映不出任何光。
他的嘴唇翕动着，冰冷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反复低语着同一句话：“清除执行者……必须……阻止她……”
他说的“她”，指的是谁？凌曦？还是……自己？
“哥！”旁边的小钉吓得脸都白了，他小小的手紧握成拳，声音带着哭腔，“哥，你别吓我！他脑子里……好黑，好冷，像被一百年的大雪给埋住了！”
作为“拾光者”的继承人，小钉对情绪的感知远超常人。
他口中的“黑”，绝不是什么文学修辞。
凌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意识衰弱，这是霜痂最后的反扑——记忆覆写程序在他本人身上启动了！
系统正在强行格式化他的认知，试图将他变成一个彻底敌视她、甚至会主动攻击她的傀儡！
来不及犹豫了！
凌飒单膝跪地，一手按住墨宸的肩膀，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触上他的太阳穴。
“万物图鉴，解析权限最大化！目标：玩家‘零’的意识核心！”
嗡！
一声轻鸣。
无数比蛛丝还纤细的银色数据流从她掌心缓缓探出，如同有了生命的藤蔓，精准地缠绕上墨宸后颈那个用于接入全息设备的高精度神经链接口。
这是最危险的操作，相当于在对方大脑高速运转时进行热插拔，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永久性的脑损伤。
“姐！”小钉惊呼。
“闭嘴，看好戏。”凌飒咬紧牙关，将图鉴之力催动到了极限。
银丝终于刺破了那层由错误代码构筑的坚冰屏障，艰难地潜入了他的脑域边缘。
刹那间，无数扭曲、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灌入凌飒的感知中！
有穿着白大褂、面目模糊的人影推开冰冷的金属门；有干燥的风从通风管道里吹过，带来纸条摩擦的窸窣声；还有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抱着膝盖在角落里哭，嘴里喊着：“哥哥别走！”
但每一段影像的右下角，都血淋淋地烙印着一个猩红的标记——【已覆写】。
更可怕的是，这些珍贵的记忆碎片正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替换。
白大褂变成了手持武器的清除者，通风管里的纸条变成了暗杀指令，小女孩的哭喊被扭曲成了对“背叛者”的控诉……
就在凌飒的银丝即将被这股庞大的排斥力弹出的瞬间，异变陡生！
大厅穹顶的冰缝中，那些之前只是蛰伏着的回音蛹，此刻竟像下雨一般簌簌坠落，密密麻麻地附着在了墨宸的后颈和背部。
这些以遗言为食的半透明小虫，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召唤，集体开始震动口器。
一段段被它们吞噬、封存了百年的临终独白，被复现了出来。
“今天……姐姐画了朵太阳花送我，她说，等春天来了，就带我去看真的……”
“他们说我是失败品，是垃圾……可我不怕，因为哥哥会唱歌给我听……”
“不要关灯！我怕黑……呜呜……哥哥……”
声音稚嫩、断续，却清晰无比。正是幼年时凌曦的声音！
凌飒的眼眶骤然一热。
原来妹妹从未真正沉默，她的声音，她的思念，她的恐惧，都被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冰壁记录了下来，等待着一个愿意倾听的人。
“把最完整的那段，给我找出来！”凌飒朝着那些虫群低声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回音蛹们集体剧烈震颤，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投票。
最终，一只背部泛着淡淡金光的个体，从虫群中脱颖而出。
它爬到离墨宸耳朵最近的地方，口器中缓缓吐出一枚晶莹剔透、如同琥珀般的“声茧”。
声茧内部，封存着一段断断续续的哼唱——是《摇篮曲》的变调版，旋律简单甚至有些笨拙，却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温柔。
就是这个！
凌飒颤抖着，用银丝将那枚声茧牵引过来，轻轻贴近墨宸的耳畔。
起初，他毫无反应，依旧在麻木地重复着“阻止她”。
直到那笨拙的旋律哼唱到副歌部分——那是整个曲调里唯一一个跑调的地方。
就在那一瞬，墨宸的身躯猛然一震，像是被高压电流击中！
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眼中空洞的神色开始剧烈挣扎。
“停下……别放了……停下！”他嘶吼着，猛地伸手想拔掉后颈的神经链接，却被凌飒一把死死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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