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等候了一天,嘉靖道长始终没有出现在陶府。
严嵩带着严世蕃、严邵庆打道回府,陶府吊唁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蓝道行和师弟蓝田玉随着人流走出大门,两人都没说话,但心里都揣着同样的事。
“师兄,直接回观里?”
“去徐阁老府上。”
蓝田玉一怔。“现在?”
“就现在。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徐阁老此刻应当也想见我们。”
……
徐府书房内。
徐阶早已换上常服,坐在书案后,正提笔批阅文书,听得管家通报两位仙师来到府上,微微颔首。
“请两位仙师至偏厅用茶,我稍后便到。”
蓝道行与蓝田玉在徐管家的安排下坐在偏厅,茶都已续过两道,就在蓝田玉快要坐不住时,徐阶的脚步声终于传来。
“让二位久候了。”
蓝道行师兄弟连忙起身行礼。
徐阶抬手虚按,走到主位位置坐下。接过侍女新沏的茶,品了一口缓缓的说道:
“今日,二位仙师神色凝重,可是心中有何难安之事?”
蓝道行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不瞒徐阁老,贫道与师弟如今心中实在难安呀。这陶天师一去,西苑法坛前的香火,不知还能不能续上。”
徐阶意味深长的看向蓝道行。
“邵元节走了,陛下难过,但有了陶仲文。如今陶仲文也走了你师兄弟二人,侍奉陛下左右亦有数载,道法精研,善察圣意,岂是寻常方士可比?
就是不知道蓝仙师有无把握,陛下身边,重来不会缺了道士。但他缺的,是一个能让他重新相信道途未尽、长生可期的人。”
这话听着是夸,却让蓝道行心中更紧。
“阁老谬赞。只是陛下近日似无心召见。”
“蓝道长过虑了。陛下求长生的心,不会轻易熄灭。这么多年了,这早已成了陛下的一种习惯,一种寄托。”
蓝道行深深一揖。“多谢阁老指点。”
“老夫言尽于此。二位是聪明人,当知如何。天色不早,老夫就不多留了。”
蓝道行师兄弟从徐府角门出来时,夜色已浓。
蓝田玉忍了一路,此刻终于按捺不住,拽住师兄的袖子。
“师兄,徐阁老的话听着似是而非,云山雾罩!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拿什么让陛下重新信赖我们?”
蓝道行停下脚步,微弱的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显得晦暗不明,唯有那双眼睛,面对着蓝田玉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
“陛下修道,求长生,求超脱。这些年对宫中妃嫔虽疏远,但陛下并非断绝尘念从此不近女色了。陶仲文修的是清修斋醮,于阴阳调和、龙虎交汇的金丹大道,涉猎不深。陛下是天子,但终究是男人。”
蓝田玉隐约猜到什么,脸色一变。
“师兄是说……咱们那九转赤炎丹?”
“不错!”
蓝道行眼中光芒大盛。
“此丹固本培元、激发阳气之效,堪称独步!一旦服用,精神健旺,体魄强盛,于床笫之间,更有枯木逢春、重振雄风之奇效!陛下这些年潜心玄修,身子难免虚乏,若有此丹助力,嘿嘿……”
“可那是虎狼之药!”
蓝田玉脊背都发凉了,师兄怎敢?
“长期服用,恐伤龙体!若被陛下身边的医师察觉药性猛烈出了差池……你我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察觉?”
蓝道行冷笑一声,反手攥住师弟的手腕。
“只要陛下自己觉得受用,觉得离不开,谁又能察?谁又敢察?那些庸医,懂得什么是金丹大道?”
“严家已派人回江西老家请龙虎山张天师进京,我们最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必须得到陛下的恩宠!”
蓝田玉被他攥得生疼,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唯有让陛下离不开我们的丹,我们才能真正站稳脚跟,成为陛下身边的蓝神仙!届时,莫说徐阶,便是严嵩,在有些事上也得看我们脸色!”
蓝田玉被这赤裸裸的野心慑住重重一点头:
“听师兄的!”
与此同时,严府听雨楼内。
严世蕃正皱着眉看着手中的一份端午礼单。
这是鄢懋卿派人悄悄递来的,上面密密麻麻列着。
白银三十万两,苏绣锦缎百匹,另有珍玩玉器若干。
“倒是会挑时候。”
严世蕃哼了一声,将礼单丢在桌上。
“端午孝敬?他鄢懋卿什么时候这般懂礼数了?”
严邵庆坐在一旁,啃着苹果。
“爹,这银子咱家不能收。”
“老子知道,要你讲!不就是高拱要去两淮了,这狗东西慌了神,想拿银子买条路,让老子保他手下那些人?做梦!”
严邵庆笑了笑,从桌上拿起苹果递过去。
“老爹英明。”
“少拍马屁。”
严世蕃嘴上这么说,手却接了苹果也啃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三十万两啊……啧啧,老爷子让他留的银子都送到严府来了,看来这狗东西在两淮不知道又刮了多少?”
“刮多少都是他的事,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和他划清界限。高拱一去,肯定要整顿吏治。两淮是要乱一阵,乱中才能整治,整治完了才能有新规矩。这鄢懋卿与其说是孝敬,不如说是给两淮的官员买命钱,买的是严家在高拱刀下保下他们的命。”
可严家凭什么保他们?
老爷子意思是要割掉烂肉,才能长新肉,鄢懋卿就是最烂的那块。继续留着,只会把严家也拖进泥潭。
严世蕃啃着苹果,没吭声。
他当然知道儿子说得对。鄢懋卿这条狗已经疯了,继续拴着只会咬到自己。可三十万两雪花银啊……说不心疼是假的。
“行了。”
严世蕃摆摆手,有些烦躁。抓起礼单,三下两下撕得粉碎。
“明天就让严年去回话,说老爷子身子不适,闭门谢客。端午的礼,原封不动退回去。今年过节,咱严府不收礼!”
此时,西苑一处僻静丹房内。
蓝道行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味药材投入丹炉。炉火正旺,映得他脸上光影跳动。
丹炉旁摊着一卷古旧的丹经,上面朱笔批注密麻。蓝田玉蹲在炉前,紧张地盯着火候。
“师兄,你说师父老人家传下来的这赤炎丹真能成吗?”
“必须成。陶仲文三七之日,陛下必会召问道门后事。那时,便是献丹之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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