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几乎是在明示了。林微与惠贵妃心中一凛，齐声应道：“臣妾明白。”
“明白就好。”太后挥挥手，“哀家乏了，你们退下吧。”
从慈宁宫出来，两人都沉默着。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惠贵妃才低声道：“太后这是……在警告我们？”
“或许吧。”林微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也可能，是在提醒。”
提醒她们，有些水域太深，不要轻易涉足。提醒她们，这后宫真正的掌控者，从未离开。
回到永寿宫时，天色已近黄昏。雪又下大了，纷纷扬扬，将天地染成一片混沌的白。
林微站在廊下，看着雪花飘落。春桃为她披上斗篷，轻声道：“娘娘，进去吧，仔细着凉。”
“春桃，”林微忽然问，“你说，这宫里的雪，为什么总是化得这么慢？”
春桃愣了愣：“许是……宫墙太高，太阳照不进来？”
是啊，宫墙太高，阳光照不进来。所以积雪难化，寒意难消。
林微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迅速融化，变成一滴冰冷的水。
就像这宫里的许多事，许多人。看似纯洁无瑕，实则冰冷刺骨。看似转瞬即逝，留下的湿冷却久久不散。
“娘娘，”张嬷嬷从里面出来，神色有些异样，“方才……针工局的秦姑姑，托人递了句话进来。”
“什么话？”
“她说……”张嬷嬷凑近，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她说，大约十天前，她在整理废料时，发现几块剪裁剩下的杭绸边角料，颜色正是海棠红和杏子黄。那些废料本该焚毁，却不见了。她当时没在意，如今想来，觉得蹊跷。”
“废料是谁处理的？”
“针工局有个专门负责处理废料的小太监，叫小顺子。”张嬷嬷道，“秦姑姑说，小顺子前几日告了假，说是家里老娘病了，要回去看看。可昨儿有人看见他在城里赌坊出现，出手颇为阔绰。”
小顺子……赌坊……阔绰……
林微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找到这个小顺子。要活的。”
“是。”张嬷嬷肃然应道。
夜幕降临，雪越下越急。永寿宫的灯火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像是汪洋中一座孤独的岛屿。
林微坐在灯下，手中握着那串碧玉佛珠，一颗一颗缓缓捻动。
棋局已经摆开，棋子正在落下。
皇帝离京，太后抱恙，碧珠横死，小顺子失踪……
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而她，必须在这片混沌中，看清方向，找到那条通往生路的路。
为了霁儿，也为了自己。
窗外，风雪呼啸。
窗内，灯影摇曳。
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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