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呢?”沈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把一块鸡蛋糕递到她手里。
林念念抬头看见妈妈眼里的关切,心里忽然暖了起来。
幸好,她有妈妈,有全心全意把她当宝贝的爸爸妈妈。
可那些和招娣一样的女孩子呢?
她们是不是也在某个角落,偷偷羡慕着别人的童年?
有那么多女孩子被困在“传宗接代”“姐姐要让着弟弟”的牢笼里,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可以反抗,可以逃离。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像素描纸上突然点亮的高光——她可以画画啊!
林念念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
她现在虽然还没手机,没法接触网络,但等她再长大些了呢?
她可以画插画,画那些被困在重男轻女家庭里的女孩子,画她们的委屈和渴望;画那些勇敢反抗的故事,告诉她们“你值得被爱”“你可以走出去”;画如何收集证据、如何求助老师或妇联、如何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离开家乡……
她甚至能想象出画面的样子:一个扎着辫子的女孩背着书包,手里攥着录取通知书,身后是紧闭的家门,前方是洒满阳光的大路;或者画两个女孩手拉手站在阳光下,配文“你不是孤单一人”。
她还要在画里标注求助电话、公益组织的地址,甚至简单的法律知识——比如女孩子也有受教育的权利,父母不能强迫未成年人辍学。
这些画可以发到网上,让更多被困住的女孩子看见,让她们知道有办法逃离,知道外面有更广阔的世界。
可念头刚冒出来,她又有点泄气地低下头。
上辈子她的插画水平也就算普通,工作后更是早就丢了画笔,现在连素描线条都画不稳,怎么可能画出有力量的作品?
而且她连很多法律知识、求助渠道都不懂,画出来的东西说不定会误导人。
“看来得好好学画画才行。”林念念偷偷捏了捏拳头,心里悄悄定下目标。
还要多看书,学知识,了解那些能帮助女孩子的方法。
哪些部门可以求助,怎么保护自己,怎么规划未来。
在工作后丢掉的画笔,这辈子要重新捡起来,而且要练得更好。
等她再长大一点,等她的画笔足够有力量,等她懂得足够多的道理,一定能画出一束光,照亮那些和招娣一样在黑暗里徘徊的女孩子的路。
客厅里,爷爷还在小声叹气,窗外的阳光却越发明亮。
家里的门锁刚传来转动声,林念念就听见爸爸林军的声音:“爸?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早买点菜。”
沈虹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菜袋子:“你爸早上突然来的,说想念念了。”
林军把手里的排骨和鲜鱼放在厨房台面上,解开衬衫扣子擦了擦汗:“您这来的也太突然了,我今天特意请了半小时假赶回来的。”
他走到爷爷身边坐下,顺手给老人添了杯茶,“家里都好?”
“好着呢,”爷爷喝了口茶,目光落在念念身上,“就是你妈天天念叨念念,问她暑假啥时候回乡下住几天,院子里的葡萄快熟了。”
沈虹正往厨房走,闻言回头说:“爸,念念这暑假报了素描班,每周要上五次课,怕是回不去了。我给妈准备了些东西,您下午回去时带上。”
林念念听见这话眼睛一亮。
刚刚看见妈妈把个蓝布袋子放在玄关柜上,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啥。
趁大人们在厨房聊天,她悄悄溜到玄关,踮起脚尖解开布袋绳结。
里面叠着几条素色棉布内裤,针脚细密,裤腰处还缝着加宽的松紧带。
她心里猛地一暖。
奶奶是个小个子女人,一辈子瘦得风都能吹倒,却生了六个孩子,最后活下来两儿两女。
之前暑假和奶奶睡一张床时,她半夜迷迷糊糊摸到奶奶的肚子,明明四肢细得像芦苇,小腹却松垮垮地隆起——那是频繁生育留下的痕迹。
后来才知道,奶奶因为生太多孩子得了子宫脱垂,普通内裤勒得疼,根本穿不了。
而全家,却只有妈妈发现了这件事。自此之后妈妈每年都会找老裁缝,按奶奶的尺寸定做这种宽松柔软的棉布内裤,已经坚持好几年了。
林念念脑海里闪过奶奶总是佝偻着的背,干农活时时不时按住腰的动作,她看邻居家年轻媳妇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羡慕。
那些她曾经忽略的细节,此刻像电影画面一样在脑海里铺开——奶奶这辈子,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她只想着帮助那些被困在家庭里、被家里吸血的年轻女孩们,却忘记了,还有像奶奶这样被困在家庭里一辈子的年长女性。甚至,她连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在原生家庭,她是王家的二丫头,被称作王二丫,生来就是为了帮衬家里,十几岁就被媒人说给了爷爷;嫁给爷爷后,她成了王林氏,从此家里的灶台、田间的农活、孩子们的哭闹,就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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