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来人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榕树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刚才还阴阳怪气的苏老三都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衙役!县衙来传人!这在乡下是了不得的大事——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未必进过一次衙门!
苏知娴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竭力维持镇定。她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民妇就是苏知娴。不知衙役大哥传唤,所为何事?”
为首的衙役是个三十多岁、面容方正的黑脸汉子,他打量了苏知娴一眼,语气倒不算凶恶:“奉县尊之命,请苏娘子去县衙问话。具体事宜,到了便知。”
去县衙问话……苏知娴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可能。是苏老三真递了状子?还是别的什么事?她定了定神,转身对明远低声道:“看好弟弟妹妹,在家等我。若我午时未归,去寻翠花婶,然后……”
“娘,我陪您去!”明远急声道,脸都白了。
“不用。”苏知娴语气坚决,“你是长兄,要护着家里。”她看了眼脸色发青、眼神躲闪的苏老三,忽然抬高声音,对周围的村民道,“各位乡亲做个见证,民妇清清白白做事,不怕见官。只是这一去,家中几个孩子无人照看,还请乡邻们看顾一二。”
这话说得坦荡,又点出了“几个孩子无人照看”的难处。果然,立刻有妇人出声:“苏家娘子放心去,孩子我们帮着瞅两眼!”
翠花婶更是直接站到明远身边:“妹子,孩子交给我!”
苏知娴感激地点头,这才对衙役道:“劳烦两位大哥稍等,民妇交代孩子几句,便跟你们走。”
她走到豆腐摊前,将剩下的豆腐包好递给翠花婶:“婶子,这些豆腐麻烦您带回去,给帮忙的乡亲们分一分,算我一点心意。”
又走到明远身边,压低声音快速道:“记住娘的话:遇事不慌。若真是苏老三告状,咱们有契书有证人,不怕。我若回不来……床下砖里有钱,带着弟弟妹妹,活下去。”
明远眼圈红了,重重点头。
交代完毕,苏知娴整了整衣裳,跟着两个衙役上了马——她坐在一个衙役身后,另一个衙役牵着她的那匹马。马蹄声再次响起,在众多复杂的目光中,三人两马绝尘而去。
榕树下死寂了片刻,随即炸开了锅。
“这是怎么了?怎么惊动县衙了?”
“该不会是苏老三真告了吧?”
“我看悬!苏家娘子刚才那样子,可不像心里有鬼的!”
议论声中,苏老三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确实写了状子,但还没递上去啊!县衙怎么会突然来人?难道……是别的事?
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安,趁没人注意,悄悄溜走了。
破屋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明远坐在桌边,手里握着母亲留下的账本,指节发白。明轩和静姝依偎在一起,小脸上满是惶恐。苏语棠(小草)则站在门口,望着村口的方向,小脸紧绷。
“小妹……”静姝小声唤她,声音带着哭腔,“娘……娘会不会有事?”
苏语棠转身,走到妹妹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娘不会有事的。”她语气笃定,心里却也在打鼓——古代衙门是什么样,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万一……
不行,不能乱想。苏语棠深吸一口气,看向明远:“大哥,娘让我们等,我们就等。但也不能干等——咱们继续做豆腐。娘说了,不管发生什么,日子都得过下去。”
这话让明远清醒了些。他抬起头,看了看弟妹,重重点头:“对,做豆腐。”
破屋里重新忙碌起来。明远负责磨豆子,明轩烧火,静姝洗纱布,苏语棠则继续研究点豆腐的酸汤比例——她想试试能不能让豆腐更紧实些。
只是这一次的忙碌,少了往日的说笑声,每个人都沉默着,手上的动作却格外用力,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里的不安。
快到午时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四个孩子同时停下动作,紧张地望向门口。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翠花婶。她挎着篮子,一进门就急声道:“孩子们,我打听到了!”
“打听到什么?”明远霍然起身。
“不是苏老三告状!”翠花婶压低声音,“是镇上天香楼的王掌柜,把咱们的凉皮和辣油献给了县尊大人尝!县尊吃了觉得好,这才派人来请你们娘去问话的!”
啊?
四个孩子都愣住了。
苏语棠最先反应过来:“所以……不是坏事?是……好事?”
“应该是好事!”翠花婶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我娘家侄子在县衙当差,刚托人捎信回来,说看见王掌柜陪着你们娘在二堂说话呢!县尊大人还赏了茶!”
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明远腿一软,跌坐在凳子上。明轩和静姝对视一眼,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苏语棠则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暗骂:这个王掌柜,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吓死人了!
“那就好,那就好……”明远喃喃道,忽然想起什么,“婶子,您怎么来了?不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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