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灶间的灯就亮了。
苏知娴系着围裙,站在案板前,手里的薄刃刀在晨光中划过一道道银光。五斤里脊肉摊在案上,她需要在天亮前全部切完、腌好,辰时末天香楼的伙计就要来取第一批猪肉脯。
刀刃贴着肉纹理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肉片薄如蝉翼,一片片落在旁边的木盆里。这是个精细活,需要全神贯注,苏知娴的额头上很快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娘,我帮你。”
苏语棠揉着眼睛走进灶间,很自然地接过另一把刀。她个子矮,得踮着脚才能够到案板,但握刀的姿势很稳,切肉的动作甚至比苏知娴还熟练些。
“你怎么起来了?”苏知娴问,“再去睡会儿。”
“睡不着了。”苏语棠打了个哈欠,“梦里老爷爷说,今天会很忙,让我早点起来帮忙。”
苏知娴失笑。这个“梦里老爷爷”的借口,苏语棠用得越来越顺了。
母女俩并肩站在案板前,两把刀此起彼落,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肉片在盆里越堆越多,渐渐铺满了盆底。
“知娴。”苏语棠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咱们这生意,光靠咱俩可不行。”
苏知娴手下不停:“我知道。天香楼每日要五斤,陈老爷那边每月至少三斤,再加上零散卖的,咱们现在每天至少要做出六斤猪肉脯。切肉、腌制、烘烤、包装……这些活,咱俩加上明轩静姝都忙不过来。”
“得雇人。”苏语棠说。
“雇谁?”苏知娴苦笑,“镇上人工贵,一个帮工一天至少要二十文。咱们现在利润看着多,但扣掉成本,再雇人,就剩不下多少了。”
“可以从村里找。”苏语棠提议,“村里人工便宜,一天十五文就有人干。而且村里人老实,不像镇上人那么精。”
苏知娴想了想:“倒是个办法。今天翠花婶要来送辣油的原料,我跟她商量商量。”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动静。明远已经起床了,正在井边打水洗漱。他今天要去学堂,但起得比平时还早,显然是知道家里忙。
“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明远擦着脸走进灶间。
“你去把烤架搭好,炭火准备上。”苏知娴说,“等肉腌好了就开始烤。”
“好。”
明远放下布巾就去了院子。很快,外面传来搬动砖块的声音。
天色渐渐亮了。明轩和静姝也起来了。静姝很自觉地开始烧火做饭,明轩则帮着姐姐打下手——洗米、择菜,动作虽然生疏,但很认真。
早饭是简单的米粥和咸菜,配着昨晚剩的猪肉脯。吃饭时,苏知娴说了雇人的想法。
“从村里找人?”明轩眼睛一亮,“那可以让大牛哥来!他力气大,能帮好多忙!”
大牛是翠花婶的儿子,今年十四岁,是个憨厚老实的半大小子。
“大牛要帮他爹种地,怕是没空。”苏知娴摇头,“我想找的是妇人,手脚麻利,能做细活的。”
她看向明远:“远儿,你觉得呢?”
明远放下碗,想了想:“娘说得对,该雇人。不过……要雇信得过的。猪肉脯的方子虽说不难,但具体配料比例是咱们的命根子,不能泄露。”
“这个我想过。”苏知娴说,“可以把工序分开。切肉和配料由咱们自家人做,雇的人只负责腌制、烘烤和包装。这样她们接触不到核心配方。”
“娘真聪明!”明轩拍手。
正说着,院门被敲响了。翠花婶挎着个大篮子站在门外,篮子里装满了红辣椒和黄豆——这是做辣油和豆豉酱的原料。
“翠花婶!”苏知娴忙迎上去,“这么早就来了?”
“知道你们忙,早点送来不耽误事。”翠花婶把篮子放在地上,擦了把汗,“知娴,你这院子可真不错,比村里那个宽敞多了。”
她四下打量着,眼里满是羡慕。
苏知娴请翠花婶进屋,倒了碗热水给她。两人说起雇人的事。
“从村里找帮工?”翠花婶想了想,“倒是有几个人选。村西头的李嫂子,手脚最是麻利,干活从不偷懒。还有赵寡妇,她男人去年没了,带着个六岁的闺女,日子过得艰难,正想找点活计补贴家用。”
“人品如何?”苏知娴问。
“都是老实人。”翠花婶拍胸脯保证,“李嫂子心眼实,赵寡妇虽然话少,但做事认真。不过……”
她顿了顿:“知娴,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村里人穷惯了,突然看见你做生意赚钱,眼红的不少。你要是从村里雇人,工钱可不能给太高,不然闲话就来了。”
苏知娴明白她的意思。人性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
“一天十五文,管一顿午饭,您看如何?”
翠花婶眼睛一亮:“十五文?还管饭?那敢情好!镇上打短工一天也就二十文,还不一定天天有活。你这稳定,她们肯定愿意来。”
“那就麻烦翠花婶帮我问问。”苏知娴说,“先雇两个人,试试看。若是做得好,往后生意扩大了,还要再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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