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青石镇的轮廓在灰白的天色中若隐若现。苏知娴推开院门时,正看见翠花婶带着两个妇人从街那头走来。
两个妇人都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身材微胖,圆脸上带着敦厚的笑,走路时步子迈得又稳又快;另一个看着年轻些,瘦削,眉眼间带着抹不去的愁苦,牵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知娴!”翠花婶远远地就招手,“人给你带来了!”
三人进了院子。微胖的妇人先开口,声音洪亮:“苏娘子好,我是村西头的李秀英,大家都叫我李嫂。”她说着,把手里提着的篮子往前递,“自家种的萝卜,不成敬意。”
年轻些的妇人声音细弱:“我、我是赵桂枝,这是我家丫头,小名妞妞。”她推了推身边的小女孩,“叫苏姨。”
小女孩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就往母亲身后躲。
苏知娴接过李嫂的篮子,笑道:“李嫂太客气了。赵嫂子也请进,咱们屋里说话。”
她把三人让进堂屋。屋子还没置办齐整,只有一张旧桌子和几条板凳,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明轩端着几碗热水进来,静姝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小陶罐,里面是昨天剩的猪肉脯——切成小块,方便取食。
“这是我家老二明轩,老三静姝。”苏知娴介绍,“老大明远上学去了,老四小草在灶间烧水。”
李嫂的眼睛在几个孩子身上转了转,赞道:“苏娘子好福气,孩子们都这么齐整懂事。”
赵桂枝也低声附和,眼神里满是羡慕。
喝了水,苏知娴进入正题:“翠花婶应该跟两位说了,我这儿要做猪肉脯的生意,每日要出不少货,自家人手不够,想请两位来帮忙。工钱一日十五文,管一顿午饭,辰时上工,酉时下工。若遇雨天或原料不足,也会提前告知。”
李嫂和赵桂枝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一日十五文,一个月就是四百五十文,这在村里是极好的收入了。
“不过,”苏知娴话锋一转,“有些话得说在前头。”
她从桌上拿起两张纸——是昨晚起草的规章。
“第一,做工要讲究卫生。”她念道,“上工前要洗手洗脸,头发要包好,指甲要剪短。灶间、院子要保持干净,每日收工前要洒扫。”
李嫂立刻说:“应该的!吃食生意,最要紧就是干净!”
“第二,”苏知娴继续,“工序有分工。切肉、配料由我们自家人做,两位主要负责腌制、烘烤和包装。不是不信任两位,只是这配方是咱们吃饭的本钱,马虎不得。”
赵桂枝小声问:“那……我们学不到方子?”
“学得到手艺,学不到配比。”苏知娴说得坦诚,“比如五香味的,你们会知道要用哪些香料,但每种放多少,怎么配,这个由我来定。这样做,既是为了保密,也是为了品质稳定——万一哪天你们不在,我也能保证做出来的味道一样。”
李嫂一拍大腿:“是这个理!东家考虑得周到。”
“第三,”苏知娴看向两人,“要签保密契。做工期间,不能把这里的任何工序、配料往外说,哪怕是自家男人、孩子问,也不能说。离了这儿,更不能在外头做同样的生意。若是违反了……”
她顿了顿:“不但要赔钱,还要见官。”
这话说得严肃,赵桂枝脸色白了白,李嫂却点头:“应该的!我们拿了东家的工钱,就得守东家的规矩。”
苏知娴把两张纸推到她们面前:“两位若是愿意,就按个手印。今日先试工,若是觉得合适,往后就长期做。若是不合适,试工的三天我也照付工钱,一日十文。”
李嫂二话不说,蘸了印泥就按手印。赵桂枝犹豫了一下,也按了。
按完手印,苏知娴收起契约,脸上露出笑容:“那从今日起,两位就是咱们苏记作坊的人了。走,我先带你们看看要做些什么。”
灶间里,苏语棠正守着两个灶眼烧水。见母亲带人进来,她跳下板凳,脆生生地叫:“李婶好,赵婶好。”
李嫂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喜欢得紧:“这就是小草吧?真乖!”
苏语棠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甜甜地笑:“李婶,水烧好了,可以洗手了。”
苏知娴指着墙边的一排木架:“这是专门准备的。每人一个木盆、一块胰子、一条布巾。上工前、碰了脏东西后、吃饭前,都要洗手。指甲也要检查。”
她示范了一遍:盆里舀水,用胰子搓手,搓出泡沫,连指缝都要洗到,最后用布巾擦干。
李嫂学得认真,边洗边说:“这胰子真香,比皂角好用。”
“加了桂花。”苏知娴说,“虽然贵些,但洗得干净,手上不留味——咱们做吃食的,手上不能有杂味。”
赵桂枝洗得很小心,像是怕浪费水。洗完还把手凑到鼻尖闻了闻,确实只有淡淡的桂花香。
洗好手,苏知娴开始介绍工序。
院子里已经搭好了三个烤架。两个大的用来烘烤肉脯,一个小的是昨天新搭的,用来烘干洗过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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