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晨光透过窗纸,在简陋的土坯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知娴睁开眼睛时,灶间已经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那是李嫂和赵桂枝在准备开工了。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给还在熟睡的孩子们掖好被角。明远睡在窗边的板床上,手里还握着半卷《大学》,显然是昨夜温书到太晚。晨光落在他稚嫩却坚毅的侧脸上,让苏知娴心头一软。
轻轻带上房门,她走进灶间。李嫂正在生火,赵桂枝在洗菜,两人见苏知娴出来,都停下动作。
“东家,您再睡会儿吧。”李嫂压低声音,“昨儿忙到那么晚。”
苏知娴摇摇头,挽起袖子:“今天任务重,得抓紧。”
确实,今天的订单比往日又多了一成——王掌柜接的府城追加订单,三十盒“金桂蜜汁”礼盒,要求在十日内交货。加上日常的散装供货,工坊每天的产量至少要达到十五斤。
但苏知娴心里想的,却不只是这些订单。
她一边往盆里舀面粉,一边轻声问:“李嫂,赵嫂子,你们说……若是夫子不收束修,免费教导孩子,咱们该准备些什么谢礼才好?”
李嫂正在往烤架上铺炭,闻言抬起头:“不收束修?哪家的夫子这么仁义?”
“是明远的夫子,林夫子。”苏知娴说,“昨日他提出,要单独指导明远备考童生试,分文不取。”
灶间安静了一瞬。
赵桂枝手里的白菜掉进水盆,溅起水花。她慌忙捞起来,声音有些发颤:“林、林夫子?那可是咱们青石镇最有学问的先生!他、他真的这么说?”
“嗯。”苏知娴点头,“明远昨夜带回了夫子给的历年试题,厚厚一沓。”
李嫂一拍大腿:“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林夫子教过的学生,那可是出过举人老爷的!明远少爷要是得了他的真传,明年童生试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说着,又皱起眉:“不过东家,这谢礼……可不好准备。林夫子是读书人,送金银太俗,送吃食太轻。得送些雅致又有心意的。”
赵桂枝小声插话:“我、我听说……读书人都喜欢文房四宝?”
“文房四宝咱们买不起好的。”苏知娴苦笑,“上等的湖笔徽墨,动辄几两银子。咱们现在虽然有些积蓄,但……”
但那些钱要留着扩大工坊,要供四个孩子读书,要应付日常开销,还要防范可能的风波——比如那个突然消失的外乡人,比如一直虎视眈眈的苏老三。
李嫂想了想:“要不……咱们做些特别吃食?我听说林夫子的夫人身子弱,常咳嗽。东家您不是会做秋梨膏吗?那个润肺止咳,读书人熬夜伤神,正用得着。”
苏知娴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正说着,苏语棠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听到后半句,立刻来了精神:“秋梨膏?那个我会!梦里老爷爷教过我升级版!”
苏知娴失笑:“你又梦里学艺了?”
“真的!”苏语棠跑到灶台边,仰着小脸,“用秋梨、川贝、百合、冰糖,还要加一点点蜂蜜和桂花。小火慢熬十二个时辰,熬成膏状。止咳润肺效果比普通秋梨膏好十倍!”
她说得头头是道,李嫂听得啧啧称奇:“小草丫头懂得真多!这方子听着就讲究!”
苏知娴心里明白,这哪里是“梦里老爷爷”教的,分明是苏语棠前世在现代学来的养生知识。她也不拆穿,点头道:“那好,就做秋梨膏。不过光这个还不够……”
“还可以做桂花糕!”苏语棠又说,“用新收的桂花,配上糯米粉和蜂蜜,蒸出来软糯香甜。读书人喝茶时配一块,雅致又应景。”
“再配上一盒咱们最精致的‘金桂蜜汁’猪肉脯。”苏知娴补充,“用礼盒装,让静姝在盒子上画幅简单的秋菊图——菊是花中隐士,读书人都喜欢。”
计划定下,立刻行动。李嫂和赵桂枝继续忙工坊的活,苏知娴则带着苏语棠出门采买原料。
秋日的集市,热闹中带着收获的喜悦。瓜果蔬菜堆成小山,新收的稻谷散发着清香,农人们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苏知娴先去了水果摊。这个季节的秋梨正当时,个大饱满,表皮金黄。她仔细挑选了二十个,个个都有拳头大小。
“苏娘子买这么多梨?”卖梨的老汉认得她,“是要做秋梨膏吧?我这儿还有川贝,刚从中药材行进的货,品质好。”
苏知娴看了看川贝,颗粒饱满,色泽洁白,确实是上等货。她爽快地各要了一斤。
接着去买糯米粉、冰糖、蜂蜜。经过花市时,她特意挑了一小篮新鲜桂花——金黄色的花朵簇拥在一起,香气浓郁得醉人。
“这桂花真香!”苏语棠踮着脚闻了闻,“做桂花糕肯定好吃!”
采买完毕,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往家走。路过天香楼时,正碰见王掌柜送客人出来。那客人穿着绸缎长衫,气度不凡,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苏娘子!”王掌柜眼睛一亮,忙招手,“快来,这位是府城来的周老爷,就是订了咱们五十盒礼盒的主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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