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越聊越细，从工序分解到人员管理，从质量控制到保密措施。炭笔在木板上写写画画，很快布满了字迹和图表。
窗外的雪不知不觉停了，天色渐暗。里屋传来孩子们轻轻的读书声，是明远在教弟妹念《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稚嫩的童声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苏知娴听着，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三个月前，这些孩子还在为吃饱穿暖发愁。现在，他们能坐在书房里读书，能参与家庭的决策，能看着自家的新房一天天建起。
而她，也从那个战战兢兢的穿越者，变成了能规划事业、培养人手的“苏娘子”。
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
次日，雪后初晴。
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气温很低，呵气成霜，但苏家小院里热闹非凡。
翠花婶和李嫂一早就来了，两人都穿着最厚实的棉袄，手里提着东西——翠花婶提了一篮鸡蛋，李嫂提了两块自家织的粗布。
“苏娘子，听说你要教我们手艺？”翠花婶嗓门大，脸上却有些忐忑，“我们……我们粗手笨脚的，能行吗？”
李嫂也小声说：“是啊苏娘子，这手艺可是您吃饭的本事，教给我们……”
“正因为是吃饭的本事，才要教给可靠的人。”苏知娴笑着把两人让进屋，“咱们一起把这生意做大，大家都有钱赚，不是好事吗？”
话是这么说，但真开始教，两人还是紧张。
第一课是选肉。苏知娴从张屠户送来的半扇猪肉里，挑出几块五花肉做示范。
“看好，要选这样的。”她拿起一块肉，对着光，“肥瘦层次分明，像这样五层以上的最好。肉色要鲜红，不能发暗。用手按，要有弹性，按下去能弹回来。闻，不能有异味，只有淡淡的肉腥味——那是正常的。”
翠花婶和李嫂凑近了看，认真得像学堂里的蒙童。
“这块就不行。”苏知娴又拿起另一块，“肥肉太多，瘦肉发柴。再看这块，颜色发暗，不新鲜。”
她让两人亲手挑选，一一指出问题。翠花婶上手快，毕竟是农妇，常买肉，有些经验。李嫂谨慎些，但学得认真，每挑一块都要反复看、按、闻。
选好的肉要清洗。这个简单，但苏知娴也定了标准：用凉水洗，不能热水，热水会让蛋白质凝固，影响口感。洗后要用干净的布擦干，不能带太多水，否则腌制时味道进不去。
接着是切肉。这才是技术活。
苏知娴拿出几把特制的刀——刀身窄而薄，刀刃锋利。又拿出几个木片做的“模板”，厚度一致，约莫三分厚。
“看着。”她将一块肉放在案板上，左手压着模板，右手持刀，贴着模板切下。刀锋划过肉块，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切下的肉片厚薄均匀，大小一致。
“要顺着纹理切，这样肉脯才有嚼劲。逆着纹理切，容易散。”
她演示了几片，然后让两人尝试。
翠花婶第一刀下去，切厚了。第二刀又太薄。第三刀……刀一滑，差点切到手。
“不急。”苏知娴按住她的手，“手腕要稳，力度要匀。看，这样……”
她手把手教了几次，翠花婶渐渐找到感觉。切出的肉片虽然还不够标准，但已有模有样。
李嫂更小心，每一刀都切得很慢，但胜在稳定。她切出的肉片，厚薄基本一致，只是速度慢些。
“速度可以练，标准不能降。”苏知娴鼓励道，“今天切不好，明天再切。切坏的肉咱们自己吃，不浪费。”
这话让两人放松了不少。是啊，学手艺哪有不交学费的？
一个上午，两人各切了三斤肉。苏知娴一一检查，合格的放一边，不合格的放另一边——这些晚上可以炒菜吃。
午时，苏知娴留两人吃饭。饭菜简单但丰盛：白菜猪肉炖粉条，蒸腊肠，炒鸡蛋，还有热腾腾的馒头。
饭桌上，她开始讲“规矩”。
“以后，你们来工坊干活，一天工钱二十文，管午饭。做得好，月底有奖金。这是基本。”
两人点头。二十文一天，一个月就是六百文，比男人出去打短工挣得还多。更别说管饭，还有奖金。
“但是，”苏知娴语气严肃起来，“有三条规矩，必须守。”
“第一，配方保密。我给你们香料包，你们按量用，不能打听里面是什么，更不能私自带走。”
“第二，工序标准。选肉、切肉、腌制、烘干，每一步都要按我教的做，不能偷工减料。”
“第三，卫生干净。工坊里不准带脏东西进来，干活前要洗手，工具用完要清洗。谁生病了，咳嗽发烧，不能来上工。”
她说完，看着两人：“这些，能做到吗？”
翠花婶第一个拍胸脯：“能！苏娘子放心，我要是泄露一个字，天打雷劈！”
李嫂也郑重道：“苏娘子肯教我们手艺，是恩情。我们要是做对不起您的事，还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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