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苏知娴露出笑容，“那吃完饭，我教你们腌制。”
下午的教学更细致了。苏知娴搬出几个小陶罐，里面是不同配方的香料粉：五香、麻辣、蜜汁。
“这是一斤肉的量。”她打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混合好的五香粉，“肉切好后，先用酱油、黄酒、糖抓匀，然后放这个料包，再抓匀。要抓到每片肉都裹上料，但不能太用力，把肉抓碎了。”
她演示了一遍。翠花婶和李嫂跟着做，很快掌握了手法。腌制好的肉片要放在陶盆里，盖上纱布，静置两个时辰让味道渗入。
“等新房盖好了，后院建专门的腌制间，温度湿度都能控制，效果更好。”苏知娴说，“现在条件简陋，但标准不能降。夏天要放在阴凉处，冬天要避风。”
两人认真记着，不懂就问。苏知娴耐心解答，一遍不行就两遍。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三人的影子拉长。灶间里弥漫着香料和肉类的混合香气，温暖而充实。
傍晚时分，翠花婶和李嫂揣着今天的“工钱”——一人二十文钱，还有苏知娴给的二两猪肉——千恩万谢地走了。
她们走时，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光彩。那不仅是挣到钱的喜悦，更是被信任、被赋予重任的自豪。
苏知娴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松了口气。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感觉怎么样？”苏语棠从灶间探出头，手里端着碗刚出锅的肉丸汤。汤里漂着碧绿的葱花，肉丸是用今天切坏的肉做的，虽然形状不规整，但味道不错。
“还行。”苏知娴接过碗，喝了口汤，“翠花婶爽利，学得快；李嫂细心，做事稳。两人互补，应该能撑起工坊的日常运转。”
“那你就可以解放出来了。”苏语棠也盛了碗汤，挨着她坐下，“专心研究新产品，开拓新市场。对了，说到新产品，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肉松。”苏语棠眼睛发亮，“把猪肉煮烂了，撕成丝，再炒干，加调味。可以当零食，可以配粥，还可以做点心馅料。保存期长，运输方便，而且……制作过程更可控。”
苏知娴想了想，点头：“可以试试。不过得先解决工具问题——撕肉丝太费手，得想个办法。”
“这个交给我。”苏语棠拍拍胸脯，“我想想能不能做个简易的工具……”
正说着，明远带着弟妹们从书房出来了。孩子们脸上带着倦意，但眼睛很亮——今天他们学完了《三字经》的前半部分。
“娘，我们饿了。”明轩揉着肚子。
“饭马上好。”苏知娴起身，“今天做肉丸汤面。面条是现擀的，筋道。”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腾腾的汤面驱散了冬日的寒意，肉丸鲜嫩，面条爽滑，汤头是用鸡骨架熬的，撒了胡椒粉，喝下去浑身暖和。
“娘，翠花婶和李婶以后天天来吗？”静姝细声问。
“嗯，以后工坊的活，主要交给她们。”苏知娴给女儿夹了个肉丸，“娘要腾出时间，做更重要的事。”
“什么更重要的事？”明轩好奇。
“比如，研究新吃食。”苏语棠抢答，“比如，教你们念更多的书。比如，等新房盖好了，咱们一起规划院子怎么布置。”
孩子们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明远说要多种树，明轩说要挖个池塘养鱼，静姝说要建个小花园……
苏知娴笑着听着，心里满是暖意。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家人安康，事业有成，未来可期。
夜深了，孩子们睡下后，苏知娴坐在油灯下，开始写“工坊管理章程”。她写得很细，从上下工时间到卫生要求，从奖惩制度到保密条款，一条条列得清清楚楚。
虽然翠花婶和李嫂不识字，但她可以念给她们听，请村长作证，按手印画押。这是规矩，是保障，也是约束。
写到一半，她忽然停笔。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这次下得大些，纷纷扬扬的，在月光下像撒了一地碎银。
远处，青石山的轮廓在雪夜中模糊不清。山脚下，新房的黑影静静矗立，像一头沉睡的兽。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苏知娴吹灭油灯，躺到炕上。身边的孩子们睡得正香，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闭上眼睛，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而在青石镇外的破庙里，潘老五蜷缩在冰冷的草堆上，盯着面前一小堆忽明忽暗的炭火。
火光照亮了他阴郁的脸。他手里拿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正在炭火上烤着——那是他从河里捞来的小鱼，没油没盐，烤得半生不熟。
他咬了一口，腥味直冲喉咙，但他还是咽了下去。
得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
他望向镇子的方向，眼神在火光中明灭不定。
雪，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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