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娘子太客气了。”林夫子看着满桌菜，有些动容，“寻常家宴即可，何必如此破费？”
“夫子教导明远一场，恩同再造。这点心意是应该的。”苏知娴请二人入座，明远在下首作陪，静姝和明轩另摆小桌在侧间，苏语棠则留在灶间照看炉火。
第一杯酒是明远敬的。少年双手捧杯，起身行礼：“学生能有今日，全赖夫子悉心教导。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林夫子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眼眶微红：“是你自己争气。老夫教书二十载，如你这般勤勉又有天分的学生，不过三五人。”
村长也举杯：“夫子功不可没，明远也争气！来，咱们一起喝一个！”
酒过一巡，开始动筷。林夫子先尝了水晶皮冻——入口即化，猪皮的胶质完全融在汤里，滑嫩爽口，配着蒜泥醋汁的酸香，开胃又解腻。村长则直奔蒜泥白肉，一片肥瘦相间的肉蘸满蒜泥送入口中，满足地眯起眼：“香！这肉煮得恰到好处，不柴不腻！”
说话间，苏知娴开始炒热菜。第一道是“鱼香肉丝”。铁锅烧热，下油，“滋啦”一声，肉丝滑入锅中迅速划散，变色后捞出。余油爆香葱姜蒜末，下泡椒碎、豆瓣酱，炒出红油和香气，再下木耳丝、青椒丝翻炒。最后肉丝回锅，淋入事先调好的鱼香汁——糖、醋、酱油、料酒、淀粉，大火收汁。锅里“噼啪”作响，酸甜咸辣的复合香气直冲出来。
鱼香肉丝上桌，红亮油润，肉丝嫩滑，配菜爽脆，鱼香味浓郁扑鼻。林夫子尝了一口，赞道：“酸甜适口，微辣开胃，这‘鱼香’二字，名副其实。”
紧接着是“麻婆豆腐”。豆腐切块在盐水里焯过，沥干。锅中下油，先炒肉末，再下豆瓣酱、豆豉、辣椒面，炒出红油和香气，加高汤烧开，下豆腐块，小火慢烧入味。最后勾薄芡，撒花椒面、葱花。豆腐在红油里颤动，麻辣鲜香的气味霸道地占领了整个堂屋。
村长吃得额头冒汗，却停不下筷：“过瘾！这豆腐做得，比镇上酒楼还好！”
第三道热炒是“清炒菠菜”。简单的时蔬，旺火快炒，只加盐和蒜末，保持菠菜的翠绿和清甜。最后一道热菜是“水煮鱼片”——鱼片在高汤里汆熟，铺在焯过的豆芽上，淋上炒香的干辣椒、花椒、蒜末，再浇一勺滚油。“刺啦”一声，香气激荡，红油衬着雪白鱼片，视觉和味觉双重冲击。
四道热菜上完，苏知娴已经出了一身薄汗。但她没歇着，开始准备两道大菜。
第一道大菜是“东坡肉”。五花肉切成方方正正的大块，用细绳捆扎，防止散形。冷水下锅焯水，捞出洗净。锅中少许油，下冰糖炒糖色，等冰糖融化泛起细密的小泡，变成枣红色时，下肉块翻炒上色。加酱油、黄酒、葱结、姜片，足量高汤，大火烧开转小火，盖上锅盖慢慢煨。
小火煨了一个时辰，现在时辰正好。苏知娴揭开锅盖——浓郁的肉香混着酒香扑面而来，汤汁已经收得浓稠油亮，肉块呈现出诱人的红褐色，用筷子轻轻一戳，酥烂入味。
她将肉块小心盛出，肉皮朝上码在深盘中，浇上浓汁。肉块在盘中轻轻颤动，肥肉晶莹如琥珀，瘦肉酥烂不柴，汤汁红亮挂壁。
第二道大菜是“清蒸鲈鱼”。鱼是早上张屠户特意从镇上带回的，鲜活肥美。鱼身划斜刀，抹盐、酒，鱼腹塞葱姜，盘底垫姜片，上蒸笼大火蒸。蒸鱼讲究火候，时间短了不熟，长了肉老。苏知娴盯着沙漏，等时辰一到立刻开盖——鱼眼凸出，鱼肉刚刚离骨，正是最嫩的时候。
取出鱼，倒掉盘里蒸出的汤汁——这汁水腥，不能要。重新铺上葱丝、姜丝、红椒丝，淋上蒸鱼豉油。最后一步，烧一勺热油，“滋啦”一声浇在鱼身上——激发出葱姜的香气，鱼皮瞬间收紧，泛出诱人的光泽。
两道大菜上桌时，连林夫子都动容了：“苏娘子……这实在太丰盛了。”
东坡肉酥烂入味，入口即化，肥而不腻；清蒸鲈鱼鲜嫩爽滑，原汁原味。配着清口的菠菜豆腐汤——是用早上熬的高汤，下豆腐块、菠菜，只加盐和胡椒粉，清淡却鲜美。
最后上的是点心：枣泥核桃糕和定胜糕。枣糕甜润，定胜糕松软，配着清茶解腻。
一顿饭吃到未时过半。林夫子显然很高兴，平日严肃的脸上带着笑意，话也多了起来。村长更是喝得满面红光，拍着明远的肩膀：“小子，好好读！将来中了秀才，咱们村给你立碑！”
明远恭敬应着，眼神清明，并未因夸赞而忘形。
酒足饭饱，撤了席面，重新上茶。苏知娴带着孩子们退出堂屋，留三位男客说话。她和苏语棠在灶间收拾碗筷，水声哗哗，碗碟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堂屋里隐约传来谈话声。林夫子的声音忽高忽低，似乎在说什么要紧事。苏知娴侧耳听了片刻，只断续听到“县学……山长……秀才……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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