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王掌柜切入正题:“苏娘子,新店的事契书已签,接下来就是装修筹备。我今儿请你们来,一是认认路——铺面就在茶馆斜对面,二是……”他顿了顿,“有桩生意,想跟娘子商量。”
从茶馆窗户望出去,斜对面确实有间铺面正在收拾。门脸两开间,比现在的“苏记”宽一倍,漆成深红色的门板卸在一边,能看见里面空荡荡的,几个工人在搬梯子。
“那铺面原是‘锦绣布庄’,东家年纪大了,儿子在府城做生意,接他过去养老,这才空出来。”王掌柜指着说,“位置没得挑,东街最热闹的一段,左右不是银楼就是绸缎庄,来往的都是镇上有头脸的人家。”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我要跟娘子商量的,是这肉脯的生意。不瞒您说,我有个表亲在府城开干货铺子,前些天尝了您家的肉脯,特别是那麻辣味的,说在府城一定能卖开。他想长期订货,每月至少一百斤,价钱好商量。”
一百斤。苏知娴心里快速算着:按现在的出货价,一斤净利二十文,一百斤就是二两银子。但这意味着李嫂和赵婶子得日夜赶工,原料供应也得跟上。
“王掌柜,一百斤不是小数。”她沉吟道,“我们现在每日最多出三十斤,还是两个人紧赶慢赶。要接这单子,得添人手,添烤炉,还得保证肉源不断。”
“这些我都想到了。”王掌柜显然有备而来,“人手您放心,我认识两个妇人,手脚麻利,人品可靠,可以签死契。烤炉也好办,镇东刘瓦匠手艺好,三天就能砌一座。至于猪肉……”他压低声音,“镇上张屠户跟我多年交情,我跟他谈好了,每日留最好的后腿肉,价钱比市价低半成。”
条件确实优厚。但苏知娴没马上答应:“新店开张在即,又要赶这批货,怕两头顾不过来。”
“所以我才说,得跟您商量。”王掌柜笑道,“我的意思,新店主营堂食,凉皮、小炒、点心。肉脯这头,咱们单独算——您出手艺和配方,我出人手、场地、原料,利润还是四六分,您六。这批府城的订单,算是试水,成了,往后还有更大的市场。”
这话说得诚恳。苏语棠在桌下轻轻碰了碰苏知娴的手。
“容我想想。”苏知娴道,“最迟明日给您答复。”
“不急不急。”王掌柜笑着给孩子们夹点心,“来,尝尝这芝麻酥,茶馆师傅的拿手活。”
芝麻酥确实酥脆,一口下去掉渣,芝麻香混着猪油香。绿豆糕清甜细腻,蜜饯果子酸甜开胃。孩子们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明轩尤其喜欢芝麻酥,连吃了三块。
茶过三巡,王掌柜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
“我昨儿在赌坊附近,看见两个人。”王掌柜压低声音,“一个是潘老五,您应该认得。另一个脸生,左脸有块疤,走路有点跛。两人在赌坊后巷嘀咕了半天,我隐约听见……好像在说您家的铺子。”
苏语棠眼神一冷:“疤脸刘。”
“您认识?”王掌柜意外。
“听说过,镇上的混混。”苏语棠淡淡道,“谢掌柜提醒,我们会留神。”
从茶馆出来已近午时。王掌柜还要见别的客人,苏知娴一家便在街上随意逛逛。东街确实繁华,铺子一家挨一家,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有家书画铺子,门口挂着几幅山水画,静姝站在那儿看了好久。有家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里,明轩盯着挂出来的刀剑移不开眼。
苏知娴留意着物价。一匹普通的棉布要八十文,细棉布一百二十文;大米一斤五文,白面六文;猪肉十五文一斤,但后腿肉要十八文。对比之下,自家肉脯一斤卖六十文,利润空间确实大。
“知娴,”苏语棠凑过来低声道,“你看那家点心铺。”
那是一家叫“酥香斋”的点心铺,门面不大,但客人络绎不绝。柜台上摆着各色点心,用精致的纸盒装着,盒上印着铺子的名字和一朵牡丹花。价钱不便宜,一盒八块点心要四十文,抵得上两斤大米。
“包装得好,价钱就能翻倍。”苏语棠说,“咱们的肉脯要是也用那种盒子装……”
“成本就上去了。”苏知娴道,“不过……新店可以试试。堂食的点心用普通油纸包,外带的、送礼的,用好看盒子。”
两人边走边聊,孩子们跟在后面,眼睛忙不过来。明远在一家书铺前停了脚,里面书架林立,墨香扑鼻。静姝则被一个卖糖画的小摊吸引住了,老人用铜勺舀起融化的糖稀,手腕轻抖,在石板上飞快画出蝴蝶、兔子、龙,栩栩如生。
午时过半,大家都饿了。苏知娴找了家干净的面馆,要了五碗阳春面。面是手擀的,筋道爽滑,汤头用大骨熬的,撒了葱花和猪油渣,热乎乎一碗下肚,解乏又管饱。
吃饭时,明轩兴奋地说着上午的见闻,明远则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句。静姝小口吃着面,眼睛却还瞟着窗外——她在记街景,想回去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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