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初，该往回走了。临走前，苏知娴去铺子交代了事情，又去看了新店铺面。工人们正在粉刷墙壁，空气里弥漫着石灰的味道。铺面确实宽敞，前后两进，后院有井，有灶间，还有两间小房能住人。
“这儿以后就是咱们在镇上的家了。”苏知娴对孩子们说，“新店开起来，娘可能要常驻镇上。你们想来，随时可以来。”
回村的马车上，大家都有些疲惫，但精神亢奋。明轩靠着车厢壁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上午买的木陀螺。静姝靠在娘怀里，眼睛半闭着，脑海里却像走马灯似的闪过上午的画面——茶馆的点心、街上的铺子、糖画的蝴蝶、书铺的墨香……
苏知娴和苏语棠低声交谈。
“王掌柜那单子，接吗？”苏语棠问。
“接。”苏知娴已经想清楚了，“但得分步骤。先添一座烤炉，让李嫂带一个新学徒。等新店稳了，再扩产。府城的市场不能丢，但也不能冒进。”
“那新店的菜单……”
“我想好了。”苏知娴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主打还是凉皮、肉夹馍，但加些小炒、汤羹。点心方面，除了肉脯，再加几样时令的——春天做青团，夏天做绿豆糕，秋天做月饼，冬天做芝麻酥。包装要分档次，散装的，盒装的，送礼装的。”
苏语棠听得点头：“还有，我想在新店隔个小间，教些简单的防身术。不收费，就当给客人的福利。”
“这个好。”苏知娴笑道，“到时候你当教头，咱们店就更有人气了。”
马车驶出城门时，夕阳已经西斜。官道两旁的田野镀上一层金黄，远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
静姝忽然开口：“娘，我回去想把镇上的街景画下来。”
“画在哪？”
“就画在……画廊墙旁边。”静姝眼睛亮亮的，“把咱们今天看到的，都画下来。”
“好。”苏知娴搂紧她，“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马车驶进村子时，天边还剩最后一抹晚霞。老槐树下，果然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是潘老五。
苏语棠瞥了一眼，没说话。
到家后，翠花婶已经做好了晚饭——简单的稀饭配咸菜。孩子们累了一天，吃得格外香。
饭后，苏知娴在灯下算账。新店装修大概要五两银子，添烤炉二两，原料备货三两……前期投入至少要十两。家里现在存银二十五两，够用，但得精打细算。
苏语棠检查完院落回来，脸色凝重：“墙根多了好几处脚印，有深有浅，像是不同时间留下的。潘老五这是盯上咱们了。”
“让他盯。”苏知娴合上账本，“咱们越做越大，他越只能干看着。”
夜深了，油灯如豆。
静姝在睡梦中呢喃着什么，像是在说“糖画……蝴蝶……”
明轩翻了个身，手里还攥着陀螺。
明远屋里的灯还亮着——他在温书，为三天后的县学之行准备。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很快又沉寂下去。
月光洒在西墙画廊上，那些线条在夜色里仿佛活了过来。农家小院、远山溪流、飞檐府邸……还有一只未完成的燕子，停在檐角，像在等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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