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的夜晚,苏家小院里飘着淡淡的艾草香。苏知娴正在做今年的第一批艾草青团——虽然清明已过,但孩子们爱吃,她便多做了些。
灶间里,蒸笼冒着腾腾热气。苏语棠坐在小凳上,手里剥着咸鸭蛋——这是要做咸蛋黄肉松青团的馅料。蛋黄在油里煸过,沙沙地冒着油光,和炒得蓬松的肉松拌匀,咸香扑鼻。
“滋……”
苏知娴把和好的艾草糯米团分成小剂子,包入豆沙馅、芝麻馅,还有咸蛋黄肉松馅。手指灵巧地一捏一收,一个个圆润碧绿的青团就做好了。
“我说知娴,”苏语棠抬头看她,“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这青团放现代,一个不得卖二十块?”
“二十块?”苏知娴笑了,“那得是精品店的价。不过说真的,咱们这青团用料实在,艾草是后山采的,糯米是新米,豆沙自己熬的……比那些用色素和香精的好多了。”
“那是。”苏语棠得意道,“咱们苏记,主打一个‘真材实料,童叟无欺’。”
青团上锅蒸了。趁着这功夫,苏知娴开始熬明天要用的蜜汁。陈府的赏花会定在五月初八,需要准备二十人份的茶点。除了肉脯和蛋黄酥,她还想做些新鲜花样。
“我想做一种‘一口酥’。”苏知娴边熬蜜汁边说,“小小的,一口一个,有甜有咸。甜的就用枣泥、豆沙,咸的用肉松、火腿。外皮要酥,但不能掉渣。”
“那得用猪油开酥吧?”苏语棠问。
“嗯,还得反复折叠,层次才多。”苏知娴搅动着锅里的蜂蜜,“不过这样太费工,只能小批量做,当精品卖。”
说话间,青团蒸好了。揭开蒸笼盖,热气蒸腾,碧绿的青团在蒸汽中油亮亮的,艾草的清香混着糯米的甜香,让人食指大动。
苏知娴夹出一个,吹了吹,掰开。豆沙馅流淌出来,深红细腻,和碧绿的皮形成鲜明对比。
“尝尝。”她递给苏语棠。
苏语棠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就是这个味儿……糯、软、甜、香。知娴,你说咱们要是开个点心铺子,专门做这种时令点心,会不会火?”
“会。”苏知娴肯定道,“但得慢慢来。现在铺子的肉脯生意刚稳定,陈府的订单也才接上。等站稳脚跟了,再考虑扩大。”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孩子们回来的动静。明轩人还没进门,声音先到了:“娘!小妹!我们回来了!”
静姝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个画轴,小脸兴奋得发红。
“慢点慢点。”苏知娴笑着迎出来,“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娘,你看!”静姝展开画轴,是一幅工笔花鸟图。画的是玉兰枝头,一只黄鹂在歌唱。笔法虽然还显稚嫩,但已经能看出功底——羽毛的层次,花瓣的纹理,都画得很细致。
“这是冯先生教你的?”苏知娴惊喜道。
“嗯!”静姝点头,“冯先生说我有天赋,要好好培养。她还说……下个月府城有个‘童生画展’,她想送我的画去参展。”
“童生画展?”苏知娴愣住了,“那不是……给读书人办的画展吗?”
“冯先生说,画展分‘文’和‘艺’两部分。”静姝解释,“‘文’是文章、诗词,‘艺’是书法、绘画。她说我的画够格参展,要是能得奖,就能进府城的‘艺学馆’学习。”
苏知娴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静姝的天赋得到认可,忧的是府城……那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娘,我想去。”静姝小声但坚定地说,“冯先生说,艺学馆里有很多厉害的老师,能学到很多东西。”
苏知娴摸摸她的头:“让娘想想。”
晚饭是简单的青菜肉丝面。苏知娴心里有事,吃得心不在焉。饭后,她把孩子们安顿好,回到灶间继续准备茶点。
苏语棠看出她的心事,轻声问:“担心静姝?”
“嗯。”苏知娴点头,“府城……太远了。她一个五岁的孩子,去那儿上学……”
“又不是让她一个人去。”苏语棠道,“要是真去了,咱们可以陪读啊。正好,府城的市场更大,咱们的生意也能发展过去。”
苏知娴手一顿,看向她:“你是说……去府城?”
“为什么不呢?”苏语棠眼睛亮了,“咱们在青石镇已经站稳了脚跟,陈府的订单稳定,县学的采购也固定。生意要想做大,迟早要走出去。府城是个很好的跳板。”
她掰着手指数:“第一,府城人多,消费能力强。第二,静姝能去更好的学堂学画。第三,明远以后要是考秀才、举人,也得去府城。第四……”
她顿了顿,笑了:“第四,咱们能见到更广阔的世界。知娴,你不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府城是什么样子吗?不想让咱们的手艺,被更多人知道吗?”
苏知娴沉默了。她当然想。穿越至今,她一直在为生存挣扎,现在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有了展望未来的资本。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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