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家灶间里飘着清甜的绿豆香。苏知娴正在熬制绿豆沙——这是给孩子们准备的夏日消暑点心。
“咕嘟咕嘟……”
脱皮绿豆在锅里翻滚，渐渐煮开花，汤汁变得浓稠。苏知娴用勺子小心地搅拌，防止粘底。等到绿豆完全煮烂，她将锅端离灶火，用细筛过滤，得到细腻的绿豆沙。
“滋——”
锅里下猪油，油热后倒入绿豆沙，加入冰糖，小火慢炒。绿豆沙在锅中渐渐收干水分，颜色从浅绿变成深绿，油亮亮的，散发出豆香和糖香混合的甜香气。
“娘，好香！”明轩背着书袋冲进灶间，“今天能带这个去学堂吗？”
“能，给你装一小罐。”苏知娴笑着给他盛了一勺，“尝尝甜度够不够。”
明轩吹了吹，小心地舔了一口，眼睛眯起来：“好吃！甜甜的，沙沙的！”
“静姝呢？”苏知娴看向门外。
静姝慢慢走进来，手里拿着书袋，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怎么了？”苏知娴察觉女儿情绪不对，“不高兴？”
静姝摇摇头，没说话。苏知娴给她也盛了一勺绿豆沙，她小口吃着，眉头还是微皱着。
“是不是学堂里……”苏知娴试探着问。
“有人……说我画得奇怪。”静姝小声说，眼圈有点红。
苏知娴心里一紧，放下勺子：“谁说的？怎么奇怪了？”
“是……李夫子。”静姝声音更小了，“他说我的画法不合规矩，太……太随意了。还说女子学画，就该学工笔花鸟，不该学那些……奇奇怪怪的画法。”
苏知娴明白了。冯先生教静姝的是写意画法，讲究神韵而非形似，和传统工笔画确实不同。这在守旧的夫子看来，就是“不合规矩”。
“冯先生怎么说？”她问。
“冯先生说……我的画有灵气，不用管别人怎么说。”静姝抬起头，眼里有委屈，“可是……李夫子是学堂的副山长，他说的话，大家都听……”
苏知娴心疼地搂住女儿：“静姝，娘告诉你，这世上很多人喜欢用‘规矩’来限制别人。但真正的艺术，从来不是靠规矩框出来的。冯先生肯教你，说明你的画有价值。至于李夫子……”
她顿了顿：“下次他再说，你就告诉他，画法没有高低，只有合适不合适。你的画法适合你，这就够了。”
静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时，苏语棠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两把油纸伞：“要下雨了，带着伞。明远呢？”
“哥一早就去县学了。”明轩抢着说，“他说今天要考什么……月考！”
“月考啊……”苏语棠摸摸下巴，“那得给他准备点好吃的补补。知娴，晚上炖个汤？”
“炖个山药排骨汤吧。”苏知娴把绿豆沙装进三个小陶罐，“明远读书辛苦，得补补脑子。”
正说着，院门被敲响了。是秦管家，手里提着个小食盒。
“苏娘子早。”秦管家笑着打招呼，“夫人让我送些点心过来，是府里新请的江南师傅做的，给孩子们尝尝。”
食盒里是几样精致的江南点心：定胜糕、桂花糖藕、还有一小罐酒酿圆子。
“这怎么好意思……”苏知娴推辞。
“应该的。”秦管家道，“修远少爷说，明远在县学帮了他不少，这些点心是谢礼。对了……”
她看向静姝：“冯先生托我捎句话，说她看了静姝新画的荷花图，觉得很好。下个月府城有画展，她想送那幅画去参展。”
静姝眼睛亮了：“真的？”
“真的。”秦管家笑道，“所以静姝要好好画，别被闲话影响。冯先生说了，有她在，没人敢说你画得不好。”
这话给了静姝莫大的鼓励。她重重点头：“嗯！”
送走秦管家，孩子们也该上学了。苏知娴给他们装好绿豆沙，又每人塞了几片肉脯当零食。
“明轩，在学堂要守规矩，别调皮。”她叮嘱小儿子。
“知道了知道了！”明轩满口答应，但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让苏知娴很不放心。
送走孩子们，苏知娴回到灶间继续熬蜜汁。新一批蜜汁黑椒肉脯要开始准备了，陈府这个月的订单增加了五斤。
“滋啦……”
蜂蜜在锅里冒着细密的气泡。苏知娴加入现磨的黑胡椒，那股辛香混着甜香再次弥漫开来。她专注地搅拌着，脑子里却在想孩子们的事。
明远在县学如鱼得水，这让她欣慰；但静姝遇到的非议，明轩可能惹的麻烦……这些都是成长路上不可避免的挑战。
“想什么呢？”苏语棠走进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苏知娴把静姝的事说了。苏语棠听完，冷笑一声：“迂腐！画画还要分男女？还要守规矩？要我说，静姝想怎么画就怎么画，管他什么夫子！”
“话是这么说，但孩子在学堂，总要面对这些。”苏知娴轻叹，“我只希望她能坚强些，别被打击了信心。”
“放心吧。”苏语棠拍拍她的肩，“静姝看着软，其实骨子里有股韧劲。你看她学画多认真？每天练到深夜，手上都是炭灰。这样的孩子，不会轻易被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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