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本是个好天气。
苏记小院里却透着不寻常的忙碌。灶台上三口大锅同时开火,蒸汽弥漫——口炖着梅菜扣肉,深褐色的肉块在酱汁里咕嘟翻滚;第二口烧着土豆鸡块,鸡肉金黄,土豆绵软;第三口煮着米饭,米香混着肉香,勾得人肚里馋虫直叫。
“快!装盒!”苏知娴挽着袖子,额头沁汗。
今天要送八十份盒饭去码头。自打三天前试水成功,盒饭生意一天比一天火,昨天六十份一刻钟就卖光了。李大勇媳妇王氏和另一个工友的妻子赵氏都来帮忙,加上周大根、孙婶子,院里挤了七八个人,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苏娘子,竹筒不够了!”王氏喊。
“用油纸包!两层,扎紧!”苏知娴手上不停,麻利地将麻婆豆腐舀进竹筒。
苏语棠(小草)蹲在角落里,“专心”地洗青菜。五岁的小女孩,干活倒是有模有样,只是眼睛时不时瞟向院门。
“你看什么?”明轩凑过来,他今天负责给每个饭盒放酱菜。
“看天气。”苏语棠随口敷衍,“总觉得……太安静了。”
确实安静。往常这个时辰,街面上该有赶早市的吆喝声、车马声,可今天外头静得出奇。
辰时三刻(早上八点),八十份盒饭终于装好。李大勇带着四个工友来挑担子,见到堆成小山的饭盒,咧嘴笑了:“今天准能卖光!”
“辛苦李大哥了。”苏知娴递上准备好的一百文钱——这是约定的抽成。
“这……这么多?”李大勇一愣。八十份,每份一文,该是八十文才对。
“多的是辛苦钱。”苏知娴笑道,“这几天兄弟们跑前跑后,不能白忙。”
李大勇眼眶微热,重重点头:“苏娘子放心,有我们在,这生意垮不了!”
担子刚挑起,还没出院门——
“哐当!”
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十几个彪形大汉鱼贯而入,将不大的院子堵得水泄不通。这些人个个短打装扮,腰里别着短棍,眼神凶悍。
为首的是个独眼中年汉子,四十上下,身材魁梧,左边眼睛蒙着黑布,右眼如鹰隼般锐利。他往院中一站,整个院子的空气都凝滞了。
独眼彪。黑虎帮帮主。
李大勇和工友们脸色骤变,下意识放下担子,挡在苏知娴身前。
“李老大,”独眼彪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这儿没你的事,让开。”
李大勇喉结滚动,却没动:“彪爷,苏娘子是做正经生意的……”
“我让你让开。”独眼彪打断他,独眼盯着李大勇,“码头上的活儿,不想干了?”
这话是威胁。码头的装卸生意,黑虎帮确实能插手。李大勇脸色发白,拳头攥紧。
“李大哥,”苏知娴从他身后走出,“您先去送货吧,别耽误了。”
“可是……”
“没事。”苏知娴声音平静,“彪爷是来讲道理的,对吧?”
独眼彪打量着她,忽然笑了:“苏娘子好胆色。怪不得敢动我的人,还敢搬出陈员外压我。”
他往前走了一步,李大勇想拦,却被两个大汉架住。
“放心,我不动女人孩子。”独眼彪停在苏知娴面前三步远,“今天来,是跟你算笔账。”
他竖起三根手指:“第一,你打伤我三个兄弟,医药费十两。第二,你坏了规矩,没交‘平安钱’,罚银二十两。第三……”
他顿了顿,独眼扫过满院的饭盒:“你抢了码头饭铺的生意,得赔损失,三十两。总共六十两,今天交清,咱们两不相欠。”
六十两!院子里响起抽气声。周大根手里的勺子“当啷”掉在地上。
苏知娴心往下沉,面上却不动:“彪爷,您这账算得不对。第一,是您的人先来闹事,孩子不小心撞到,是意外。第二,‘平安钱’从无此规,何来‘坏规矩’之说?第三,码头工人要吃饭,我们卖饭,天经地义,何来‘抢生意’?”
“呵,牙尖嘴利。”独眼彪不怒反笑,“行,那我换个说法。”
他环视院子,目光落在那些饭盒上:“从今天起,苏记的盒饭,不准进码头。你的铺子,不准开门。你做的点心,不准卖。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来交钱。”
这是要赶尽杀绝!
“彪爷,”苏知娴握紧拳头,“陈员外那边……”
“陈员外?”独眼彪嗤笑,“他是体面人,说句‘点心不错’是给你脸。可你真以为,他会为了你个卖点心的,跟我黑虎帮翻脸?”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我告诉你,县衙刑房的刘师爷,是我表舅。陈员外再大,大得过王法?”
这话半真半假,但足够唬人。苏知娴脸色发白。
“娘!”明远从屋里冲出来,挡在母亲身前,“光天化日,你们想做什么!”
“哟,小崽子挺横。”独眼彪乐了,“跟你爹学的?可惜,你爹死了。”
这话恶毒。明远眼睛红了,就要往前冲,被苏知娴死死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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