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府那间充当书房兼办公室的狭小房间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午后的阳光透过新修补好的木窗棂,在粗糙的木地板上切割出几块斑驳的光斑,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虑。
杨戬站在一张由厚重原木拼凑成的简易书桌前,手指正点着铺在桌面上的一张粗糙的羊皮地图。地图上,代表着他目前领地范围的区域被用炭笔粗略地圈了出来,旁边还有一些代表村庄、农田和新建铁匠铺的简易符号。而此刻,他的指尖重重地落在标着“铁匠铺”符号旁边,那里用红色的矿物符号做了标记,旁边却画着一个清晰的、代表减少或匮乏的向下箭头。
“库存的铁矿砂,最多还能支撑五天。”杨戬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强压下的平静,但额间那道平时隐而不见的竖痕,此刻却微微凸起,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新招募的流民需要农具开垦荒地,民兵队需要武器铠甲守护家园,水利磨坊、房屋修建……处处都需要铁。汤姆那边,已经是在连夜赶工,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老约翰站在桌前,花白的眉毛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粗糙的手指不安地搓动着。“领主大人,我们之前开采的那个小矿坑,品质本就一般,储量也快见底了。附近能轻易找到的露天矿脉,几乎都被我们搜刮干净了。这……这要是断了铁,领地的发展可就……”他说不下去了,脸上每条皱纹里都刻满了忧虑。刚刚有了起色的家园,难道就要因为最基础的资源而停滞不前吗?
坐在一旁角落、正就着窗户光线翻阅一本古老羊皮卷的学者艾伦闻言抬起了头,推了推他那用藤蔓和树脂勉强修复的眼镜。他的脸色因为长期熬夜研究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知识带来的光芒。
“领主大人,约翰管家,”艾伦放下羊皮卷,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他的手指越过当前领地的边界,指向那片用深绿色标记、代表着广袤未知与危险的区域——“黑森林”的深处。“根据我这段时间对领地周边地质构造的研究,结合从一些古老游记和残缺的矿脉图中找到的线索,我推断,在黑森林的这个方向,大约深入三十到五十里的区域,存在大型铁矿脉的可能性非常高。”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一个没有任何标记、只有连绵起伏的山峦符号的区域。
“您看这里的地形走势,以及附近溪流中偶尔能淘洗出的、含有磁性铁矿砂的沉积物,都指向这个方向。而且,一些古老的传说里,也模糊提及过那片山脉被称为‘铁脊山’。只是……”艾伦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凝重,“黑森林深处远比我们目前活动的区域危险得多。不仅有更加凶猛的魔兽,复杂的地形,可能还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诡异力量。之前的勘探队,最远也只深入到外围十几里的地方,就遭遇了地行龙,损失惨重。”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机遇与危险,如同硬币的两面,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
杨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艾伦手指所指的那片区域,他的三只眼(虽然肉眼未开,但感知力远超常人)仿佛能穿透这张简陋的地图,看到那片幽暗、危机四伏,却又可能蕴藏着领地生存希望的原始森林。没有了铁,领地就像被抽掉了筋骨,别说发展,连自保都成问题。教廷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龙族的态度暧昧不明,内部两个小祖宗还不定时爆发……他太需要力量,需要资源来夯实根基了。
主动进入黑森林深处寻找矿脉,是冒险,但也是必须走的一步险棋。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是哪吒。
小家伙刚刚被杨戬严厉惩罚——倒不是体罚,而是被勒令待在房间里,对着那几颗被他烤焦的龙果“反省”,并且扣除接下来三天的所有零食(包括烤地薯)。这对于嗜吃如命的小魔童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他蔫头耷脑地反省(主要是心疼零食)了半晌,终究是耐不住寂寞,又偷偷溜出来,想看看爹爹还在不在生气。
他一探头,就感受到了房间里低沉的气氛,看到杨戬眉头紧锁的样子,顿时把原本想要求情的话咽了回去,扁了扁小嘴,扒着门框,不敢进来,只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杨戬。
紧接着,另一个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口。是孙悟空。他倒是大大咧咧,直接就跟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半个没吃完的桃子。他显然没太搞懂状况,只觉得房间里的人脸色都不太好,于是凑到杨戬身边,把剩下的桃子递过去,憨声憨气地说:“爹,你吃!甜!吃了就不愁了!”
杨戬看着悟空那清澈中带着点愚蠢(关爱)的眼神,又瞥见门口那个一脸做贼心虚的小儿子,心中那根紧绷的弦,莫名地松了一丝。这两个小麻烦,虽然时刻让他血压飙升,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他在这异界挣扎求存的一份动力和……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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