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午牌刚转,乾清门右阙楼上的铜凤忽地“当”一声自鸣。
风从西山掠城而入,吹得御道两侧新栽的黄缎树簌簌作响——那是永明半月前亲手植下的“云梦枝”,如今叶梢已泛金,像一树早到的春光。
内廷传旨:
“和硕公主(小燕子),奉慈宁宫懿旨,即日回京省亲,赐乘金顶朱轮车,开午门中道。”
永明彼时正在上书房与工部核江南水利的折子,闻报手中湖笔一顿,墨珠滴在绫面上,晕开一只乌翅小蝶。
“五妹妹……”
他低低念了一句,嗓音发哑。
那个总角之年扯着他袖口要糖吃的小燕子,竟已到了赐婚之龄。
未正三刻,午门外鼓声三叠。
金顶朱轮车缓缓停稳,朱漆辕首上悬两盏鎏金鸾灯,灯罩却被换成北地素纱,垂着一排碎玉流苏,风一过,叮然如泉。
车帘掀起,先探出的是一只月白绣蝶的靴尖——软底薄跟,竟蹬着男子马靴。
接着,一团火红大氅跃出,像把西山枫叶直接抖落在御道。
“哎哟,这北京城的风还是这么硬,刮得我耳朵疼!”
声音脆亮,惊得檐上两只白鹤扑棱棱冲上天。
守门的护军统领赫山才要上前喝止,被那团红大氅一把挽住胳膊:“这位大哥,借个火,我靴子里进了沙子。”
赫山愣成一尊铜人。
永明远远望见,失笑出声。
——没错,是他五妹妹:小燕子。
慈宁宫里,太后早命宫人在檐下摆了十盆蜜桔、五盆丹桂,寓意“吉贵”。
可小燕子进门时,怀里抱的却是一只灰不溜秋的北地隼,左肩还站着只绿皮鹦鹉,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老佛爷千岁千岁——给赏钱!”
老弗爷手里那串沉香木佛珠“啪”一声断了,珠子滚得满地跑。
小燕子却扑通跪倒,一头磕在青砖上,咚的一声脆响。
“皇祖母!孙女想死您啦!”
她抬头,额前一片红,却笑得牙豁子都露出来。
老弗爷怔了半晌,方才颤巍巍伸臂:“……燕儿?”
“是我!没良心的,一丢就是十四年,您瞧,我把自己养得活蹦乱跳!”
她三两步蹿上前,一把抱住太后脖子,那隼被挤得“嘎”一声,振翅掠过慈宁宫的金龙藻井,掀翻了两盏琉璃灯。
一屋子嬷嬷宫女乱作一团。
永明站在门外,眼眶忽然发热。
傍晚,御花园。
永明屏退内侍,独坐在“云梦枝”下。
树已及肩,叶影晒在他月白蟒袍上,像一湖碎金。
脚步声“哒哒”靠近,像幼鹿踏水。
“四哥!”
小燕子一个箭步蹦到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歪头打量那树。
“听说你为了哄媳妇,把人家门口的树都偷来啦?”
永明苦笑:“不是偷,是请。”
“嘁,请就包得跟御辇似的?我路上都听说了——济南府有棵‘姻缘树’,树在人在,树进宫人进宫,对不对?”
她忽地凑近,鼻尖几乎贴上永明下巴。
“四哥,你当真喜欢那姑娘?”
永明不答,只抬手替她摘下鬓边一片落叶。
小燕子撇撇嘴,退后两步,一旋身,大氅扬起:“成!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帮你!”
永明:“傻丫头那是皇阿玛的女儿与我同年也是十四岁。”
小燕子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啊?和你同年?那她也才十四岁,皇阿玛怎么能把她许给你呢!” 永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皇阿玛的旨意,我也没办法。况且,这桩婚事于朝堂于皇室都有好处。”
小燕子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好处好处,就知道好处!四哥,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就想办法抗旨!” 永明看着小燕子这副模样,心里一阵温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傻妹妹,抗旨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我见过她,说不定相处之后会有转机。” 小燕子皱着眉头,嘟囔道:“哼,我不管,要是那姑娘对你不好,我可不会饶过她。” 正说着,一阵微风吹过,“云梦枝”的叶子沙沙作响,几片金黄的叶子飘落下来,落在了他们身上。小燕子眼睛一亮,捡起一片叶子,“四哥,这片叶子就当是我替你去见那姑娘的信物,我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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