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岳浩宇——或者说,终于找回部分记忆的岳俊晨——几乎没怎么睡。
他和慕凌云坐在窗边,烛火换了一盏又一盏,说了整整一夜的话。她说这五年怎么找他,怎么带着弟弟们东躲西藏,怎么建起这个山庄。他说这五年怎么带着孩子们挣扎求生,怎么从路边摊做到如今的岳记。
说到艰难处,两人都红了眼眶;说到孩子们懂事,又相视而笑。五年光阴,浓缩成这一夜的长谈,那些错过的岁月,在话语间一点点补回来。
天快亮时,慕凌云靠在他肩上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痕,嘴角却微微扬着。岳浩宇轻轻揽着她,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原来这就是家。原来他一直寻找的归处,就在这里。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孩子们压低的说话声。
“爹爹和娘亲还在睡吗?”
“嘘——小声点。”
“我想看看爹爹……”
岳浩宇轻轻把慕凌云放倒在榻上,盖好薄被,起身去开门。
三个孩子正扒在门外,见他出来,眼睛都亮了。
“爹爹!”妞妞最先扑上来,抱住他的腿。
大壮和二狗也围过来,三张小脸仰着,眼里有期待,有欢喜,还有一丝……紧张?
岳浩宇蹲下身,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声音温柔:“怎么起这么早?”
“我们……我们睡不着。”大壮小声说,眼睛却往屋里瞟,“娘亲她……”
“娘亲累了,还在睡。”岳浩宇轻声道,看着孩子们,心里涌起一阵愧疚。
这五年多来,他只知道自己是个爹,要护着孩子们长大。可现在才知道,他本该给他们的,远不止这些。他们本该有娘亲疼,有完整的家,而不是跟着一个失忆的爹,颠沛流离。
“爹爹,”二狗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你……你想起来了吗?想起来娘亲了吗?”
岳浩宇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点点头:“想起来了。你们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娘亲。”
三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做了一件让岳浩宇意想不到的事——
他们齐齐跪下,朝着屋里,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
“娘亲,爹爹想起来了!”大壮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我们终于有完整的家了!”
妞妞也跟着磕头,细声细气地说:“娘亲不哭,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岳浩宇愣住了。他看着孩子们认真的小脸,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扶起孩子们,声音发紧:“你们……你们早就知道她是娘亲?”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壮点点头:“第一次在山庄见到娘亲,我就认出来了。娘亲和爹爹画的画像一模一样,只是……只是更瘦了,眼里总有忧愁。”
“我也认出来了!”二狗抢着说,“娘亲身上香香的,和爹爹说的一模一样!爹爹以前说,娘亲身上有桃花的香味!”
妞妞小声补充:“娘亲给我梳头时,手法和梦里一样……我从小就梦见有人这样给我梳头,轻轻柔柔的。”
岳浩宇听着,鼻子发酸。他挨个把孩子们搂进怀里,声音哽咽:“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爹爹?”
“因为爹爹不记得了。”大壮抬起头,认真地说,“爹爹忘了娘亲,我们要是说了,爹爹会难过,会自责。娘亲也说……不能急,要等爹爹自己想起来。”
“而且有坏人!”二狗挥着小拳头,“娘亲说,坏人还在找我们,要是相认了被坏人知道,我们都会有危险。所以我们要假装不认识娘亲,要保密。”
妞妞靠在他怀里,小声说:“我们和娘亲拉钩了,这是我们的秘密。爹爹,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岳浩宇再也忍不住,眼泪滚了下来。他把三个孩子紧紧搂住,一遍遍说:“是爹爹不好……是爹爹没保护好你们,没保护好娘亲……让你们小小年纪,就要担这么多心事……”
“爹爹不哭。”妞伸出小手给他擦眼泪,“爹爹最厉害了。爹爹一个人把我们养大,还开了那么多店。娘亲说,爹爹是世上最了不起的爹爹。”
正说着,屋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慕凌云醒了,正扶着门框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眼泪无声地流。
“娘亲!”三个孩子转身扑过去。
慕凌云蹲下身,把孩子们都搂进怀里,娘四个哭成一团。岳浩宇走过去,把他们都拥住。晨光里,一家五口紧紧相拥,像是要把这五年多的分离都补回来。
哭了笑,笑了哭,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慕凌云擦了擦眼泪,对孩子们说:“去,把舅舅和韩将军请来。该让他们见见爹爹了。”
“舅舅?”岳浩宇一愣。
“我的两个弟弟。”慕凌云柔声道,“凌冲和凌霄。还有韩铁山韩将军,当年就是他和星月两个人带人拼死救我们出来的。”
正说着,院门外已经传来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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