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喜鸟,你……”
林若常被报喜鸟那瞬间的变脸吓到了半秒,但千年的阅历让她立刻恢复了镇定。
饶是她活过了这么久,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头一次需要应付眼前这种……仿佛内置了情绪开关的存在。
她刚想仔细和报喜鸟聊一聊那个消失的系统,聊一聊那封信,聊一聊她为什么要这样压抑自己,但话未出口,就被报喜鸟出声打断。
“哈哈,被我刚才的模样吓到了吧?”
报喜鸟重新挂上了笑脸,不再是之前那种故意眯起眼睛、显得过分灿烂的笑,但还是那样标准的笑脸。
她终于在笑的时候正眼看人,只不过依旧没有把林若常的话当话听。
她不等林若常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轻松得像在分享什么生活小窍门:
“老林,你看啊,在这个世界上,装孙子,装疯卖傻,当个老好人,其实可以避免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对不对?”
她摊了摊手,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表现得人畜无害,乐天知命,别人就会觉得你没有威胁,懒得花心思针对你。”
“你主动帮点小忙,吃点小亏,大家就会念着你那点好,有什么冲突也容易化解。”
“你总是笑着,周围的气氛就不会太差,你自己待着也……嗯,至少不糟。”
她歪着头,看向林若常,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
“而且,”她的声音稍微低了一点,带着一种无所谓的调子,“如果我这副样子,能让身边的人,比如你,比如千玥,觉得轻松一点,好受一点,那一直这么装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
她顿了顿,那个未说出口的“反正”后面,似乎隐藏了太多东西——反正一会儿就过去了?反正只会痛一下?反正……早就习惯了?
就在这时,或许是话题引到了“身边人”,林若常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报喜鸟的书桌区域。
之前她从未特别留意,报喜鸟的桌面上,除了她自己的数位板和电脑,还堆着几本明显不属于她专业的、封面花哨的小说,一个印着动漫角色的马克杯,甚至还有一小盆没人打理的、有点蔫头耷脑的绿植。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往下移,看向报喜鸟的书桌下方。
那里放着一个小巧的收纳箱,箱子没盖严,露出里面半包零食、几卷用了一半的胶带,还有一盒看起来像是模型工具的东西。
这些东西,林若常依稀都在其他同学那里见过。
这哪里是一个女大学生的私人空间?这简直像是一个……公共寄存点。
报喜鸟顺着林若常的目光看去,脸上那浅淡的笑容不变,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
“哦,你说那些啊?都是她们暂时放我这儿的,说我这里位置大,好找。”
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被侵占私人空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若常忽然想起,似乎经常有别的宿舍的同学很自然地过来,从报喜鸟这里拿走或者放下什么东西。报喜鸟也总是笑嘻嘻地应着,从不拒绝。
她不是在扮演快乐,而是用最简单的办法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构筑一个看似安全,实则边界模糊的立足之地。
林若常看着报喜鸟那张带着浅笑、仿佛一切都很正常的脸,一股酸涩在心底蔓延开来。
报喜鸟随手拨弄着桌上那盆蔫头耷脑的绿植——那是隔壁宿舍姑娘寄养在这里的。
“你看,就像现在这样,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有求于任何人。”
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积了层薄灰的盆栽托盘,目光扫过桌上那堆不属于她的杂物:印着动漫角色的马克杯、几本封面花哨的畅销书、还有半包不知谁落在这儿的饼干。
“反正笑着总比哭着讨喜,对吧?”
林若常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动,最终落在桌下那个塞满他人杂物的收纳箱上,箱口半敞,露出里面横七竖八的胶带、剪刀和模型材料,像极了被随意侵占的领地。
“你没必要这样……”林若常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不值得。”
报喜鸟捻着绿植发黄的叶片,闻言轻笑一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单薄,像片雪花落在结冰的湖面上。
她转头看向林若常,眼神突然变得很软,软得让人心头发酸。
“老林啊老林,”她歪着头,像在打量什么稀世珍宝,“你不是自诩活了上千年吗?怎么还单纯得像个真正的大学生?”
指尖的叶片无声飘落,她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轻得快要揉进蓉蓉夜色里:
“你口中的那个系统‘报喜鸟’……”
窗外的路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在她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
“是不是就是我的未来?”
林若常:?!!!
她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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