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空气有些闷。
除了原本那种淡淡的皮革味,现在又多了一股子甜得发腻的蜜桃香,冲得朱立生鼻子有点痒。
朱立生抬手按下了扶手侧面的按钮。
电机转动的轻微嗡鸣声响起。
黑色的隐私玻璃板缓缓升起,驾驶室里的徐亮还没来得及把那眼看戏的表情收回去,就被这道黑墙硬生生切断了视线。
后座成了个密闭的铁笼子。
黄乐瑶看到玻璃升起,整个人往车门那边贴了贴,高跟鞋不安地在地毯上蹭了两下,双手死死攥着那个香奈儿小包的链条,骨节泛白。
“你……你升玻璃干什么?”
她声音发飘,视线在封闭的车厢里乱撞,想看朱立生又不太敢看。
“吵。”
朱立生没看她,顺手打开车载冰箱,拿出一瓶依云水拧开。
“我这人喜静。你要是再扯着嗓子哭,前面司机手一抖,咱们这就不用回渔场了,直接下珠江洗澡。”
黄乐瑶那个刚准备好的哭腔硬是憋在了喉咙里,腮帮子鼓了起来,脸憋得通红。
“谁……谁哭了。”
她抬起手背,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刚才在外面哭得太狠,眼线晕开,这一抹,原本精致的小脸顿时花成了一团,两道黑印子横在脸颊上。
朱立生喝了口水,余光扫到她这张花脸,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这就对了,收声就好。”
他把水瓶随手搁在中间的扶手上,瓶身晃了晃。
“刚才你说,你爸是个大善人?平时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提到老爸,黄乐瑶腰杆瞬间挺直了,也不管自己现在的脸有多滑稽,脖子一梗。
“当然!我爸每年都给红十字会捐款!家里收养了三条流浪狗,都是那种没人要的病狗!他对谁都客气,从来不跟人红脸。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在背后搞鬼,把他气出病来,他今天怎么可能那样失态!”
朱立生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点了点头。
“听着确实是个活菩萨。”
他把二郎腿换了个方向,身体稍稍前倾。
原本宽敞的后座空间瞬间被压缩,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直接怼到了黄乐瑶面前。
“既然你爸是个这么完美的圣人,那我倒是纳闷了。”
朱立生从兜里摸出烟盒,在手背上磕出一根,没点,只是拿在手里把玩。
“今天我想跟他打个招呼,他怎么吓得差点当场过世?难道好人都怕我这种‘恶人’?”
“那是……”黄乐瑶语塞,结巴了两下,“那是你长得凶!你刚才在门口还要让保镖打人!”
“错。”
朱立生拿着烟蒂,指了指她。
“我这人最讲道理。你爸之所以那样,只有一种可能。”
他停了下来,就把话头悬在那。
黄乐瑶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子,等着下文。
“他在心虚。”
“你胡说!”
黄乐瑶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脑袋顶到了车顶棚软包,疼得龇牙咧嘴又坐了回去,“我爸心虚什么!他行得正坐得端!”
“行得正坐得端?”
朱立生嗤笑一声,把烟叼在嘴里,没点火。
“也许是你这个当女儿的太没用,他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或者干了什么亏心事,回家不敢跟你说,怕毁了他在你心里的光辉形象。
今天一见我,想起自己那些烂账,一口气没上来,抽过去了。”
这完全是强盗逻辑。
但对付黄乐瑶这种一直活在真空包装里的温室花朵,这一套最管用。
这逻辑里有个必须要踩的坑:质疑她的能力。
“谁说我没用!”
黄乐瑶果然炸毛了,胸口剧烈起伏,“我是名牌大学双学位!我在世界五百强实习过!我每年都拿奖学金!我……”
“停。”
朱立生抬手打断了她的施法。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视线在那身紧绷的职业装上停留了半秒,然后摇摇头。
“也就是个花瓶。你要真有本事,至于跑到酒店门口撒泼?至于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被人当枪使?”
“我没有被当枪使!”
黄乐瑶气得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我要证明给你看!我爸就是被你害的!我要揭穿你的真面目!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咬钩了。
朱立生拿下嘴里的烟,在指尖转了一圈。
“想揭穿我?”
他语气变得松散,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
“行啊,我给你个机会。咱们打个赌。”
“赌……赌什么?”黄乐瑶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警惕性终于冒头了。
“就赌你能不能查出我的问题。”
朱立生指了指窗外飞逝的流光。
“从明天开始,你来给我当秘书。贴身那种。”
“你说什么?!”黄乐瑶瞪大了眼,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你做梦!你个色狼!变态!”
“脑子里装点干净东西。”
朱立生翻了个白眼,把那根没点的烟扔进烟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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