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与“贵人”会面后的第三天,一场毫无征兆的风暴,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了整个扬州盐业。
清晨,扬州府衙大门洞开,一队队按察使司的缇骑(司法衙役)和巡盐御史的亲兵,如狼似虎地扑出,兵分两路,一路直扑赵府,另一路则冲向赵家位于城外的几处核心盐场。
“奉巡盐御史令,查抄赵家!赵德昌涉嫌勾结盐枭、私贩未课税盐、贿赂官吏、侵吞国帑!所有人等,不得妄动!”
冰冷的喝令声打破了赵府的宁静。赵德昌尚在睡梦之中,便被如狼似虎的兵丁从床上拖起,套上枷锁。他惊怒交加,声嘶力竭地咆哮:“你们敢!我赵德昌在扬州经营数十载,岂是你们说拿就拿的!我要见知府大人!我要……”
“知府大人?”领队的按察司官员冷笑一声,抖出一纸公文,“看清楚!这是巡盐御史与布政使司联署的驾帖!别说知府,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赵德昌看着那鲜红的官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稽查,这是上面动了真格,要拿他赵家开刀!他猛地想起沈墨,想起那个神秘的北地人王朴,想起那位刚刚抵达扬州的“贵人”……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沈墨……是沈墨!是他害我!!”他发出绝望的嘶吼,却只能被无情地拖走。
与此同时,赵家盐场也被彻底查封,所有账册被起获,管事、灶头被锁拿拷问。之前沈墨匿名递上的那些罪证,此刻成了压垮赵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且被迅速坐实、放大。
赵家倒台的速度,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仅仅半天功夫,扬州八大盐商之一的赵家,便如同被狂风暴雨摧垮的大树,轰然倒塌!家主赵德昌锒铛入狱,家产被抄没,盐引被收回,名下所有盐铺、盐场尽数被封。
消息传出,全城哗然!
昨日还显赫一时的赵家,今日便成了阶下囚!所有与赵家有过往来的商家、官吏,无不心惊胆战,唯恐被牵连。
而与赵家斗得最狠、最近风头最盛的沈家,则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家的覆灭,绝对与沈家那位二公子脱不了干系!
“了不得!沈二公子这是通了天啊!”
“我就说嘛,沈墨手段如此了得,背后岂能无人?”
“往后这扬州盐业,怕是沈家一家独大了!”
惊叹、敬畏、谄媚……各种目光投向了沈府。
沈府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沈万山看着外面送来的急报,手都在微微颤抖,既是激动,也有后怕。他看向坐在下首,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的沈墨,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墨儿……这,这都是那位贵人的手笔?”
沈墨轻轻放下茶杯,点了点头:“应是如此。赵家自己作恶多端,授人以柄,贵人不过是顺势而为,清理门户罢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沈万山和在场几位核心管事都明白,这“顺势而为”需要何等庞大的能量!一句话,便能决定一个顶级盐商家族的生死!
“父亲,赵家虽倒,但留下的摊子却是一块巨大的肥肉。”沈墨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抄没的盐引、盐场、商铺,朝廷必然要重新发卖或分配。这是我们沈家进一步扩张,彻底奠定龙头地位的天赐良机!”
沈万山精神大振:“对!对!我们必须拿下大部分!绝不能让其他几家捡了便宜!”
“不仅如此,”沈墨补充道,“我们可以主动向巡盐御史和布政使司建言,愿意‘协助’朝廷清点、接收赵家产业,并愿意以‘合理’价格认购部分,以稳定扬州盐市,避免动荡。姿态要做足,既显示我沈家的能力和担当,也堵住悠悠众口,避免‘吃相难看’的指责。”
“好!就按墨儿说的办!”沈万山现在对沈墨已是言听计从。
沈家的动作极快。一方面,沈万山亲自出面,携重礼(以“赞助”地方水利、学堂的名义)拜会巡盐御史和布政使司的官员,表达沈家的“忠心”和“责任感”。另一方面,沈墨则迅速调集资金,准备接手赵家最核心的盐场和销售渠道。
在“贵人”无形的关照和沈家自身的积极运作下,瓜分赵家产业的进程异常顺利。沈家以略高于底价、但远低于市值的价格,成功拿下了赵家最优质的两处盐场和其在扬州城内的半数铺面,以及相当一部分盐引。其余部分,则被周、吴等几家以及一些中小盐商分食。
经此一役,沈家实力暴增,盐产量和市场份额一跃成为扬州之首,龙头地位再无争议!
就在沈家上下沉浸在一片欢庆之中时,沈墨却保持着异常的清醒。
夜晚,他独自在书房内,看着新到手的地契、盐引文书,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赵家倒得太快了,快得有些不真实。那位“贵人”的能量,也大得超乎想象。这固然解决了眼前的危机,但也意味着,沈家与他,或者说与他所代表的势力,绑定得更深了。这份“庇护”,绝非没有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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