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门撞开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沈墨能看到最前面那个鞑子兵咧到耳根的大嘴里发黄的牙齿,能看到他高举的马刀上崩裂的缺口,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羊膻和汗臭的浓烈体味。
没有思考,只有本能。
沈墨几乎是贴着地面蹿出去的,不是后退,而是前进!卷了刃的腰刀被他当成铁尺,不格不挡,直接捅向那鞑子的小腹!同时肩膀狠狠撞在对方持刀的手臂上!
“噗嗤!”
刀身入肉的闷响和骨头错位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那鞑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痛苦和不敢置信。沈墨根本不看他,借着一撞之力旋身,手肘顺势狠狠向后砸去,正中另一个试图从侧面扑来的清兵面门!
鼻梁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杀!”
沈勇和其他几个护卫也红了眼,知道退就是死,反而爆发出最后的凶性,嚎叫着迎了上去,用身体,用牙齿,用一切能用上的东西,死死堵在门口这片狭小的空间里。
刀砍折了,就用断茬捅!手臂被砍伤了,就合身扑上去抱住对方的腿,给同伴创造机会!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声、怒吼声、兵刃碰撞声搅成一团,这片小小的院落瞬间变成了最原始、最残酷的屠宰场。
沈墨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困兽,每一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浸透了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衫,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挥刀,格挡,扑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身后就是雨荷和安儿!
一个清兵小头目看出了沈墨是核心,叽里呱啦吼了几句,顿时有三四个悍勇的清兵舍了其他人,齐齐向他扑来!
沈墨刚用刀架开一记劈砍,肋下就传来一阵剧痛,是被另一把刀划开了皮肉。他闷哼一声,动作一滞,第三把刀已经带着风声直奔他脖颈而来!
躲不开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刀锋带来的寒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啪!”
一声尖锐的、不同于任何兵刃的呼啸声骤然响起!紧接着,那个举刀砍向沈墨脖颈的清兵,额头猛地炸开一团血花,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向后轰然倒去!
燧发枪?!
沈墨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动作却不停,趁机一刀解决了肋下的敌人。
不仅是这里,府外街道上,也突然响起了更加密集的火铳声和不同于清军唿哨的喊杀声!
“援军!是援军!” 一个耳朵尖的护卫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声音里带着绝处逢生的狂喜!
门外的清兵攻势明显一滞,出现了些许混乱。他们也没料到会突然从背后杀出援军。
沈墨精神大振,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弟兄们!援军到了!给老子杀出去!里应外合!” 他嘶吼着,带着剩下还能动弹的五六个人,竟然反向朝着门口残余的清兵发起了反冲击!
内外夹击之下,堵在二门处的清兵终于崩溃了,留下十几具尸体,仓皇向府外退去。
沈墨等人追出二门,冲到前院,只见府门外的大街上,一支约莫二三百人的队伍,正依托着街垒和房屋,与数量更多的清军激烈交火。那些人衣着混杂,有穿着破烂明军号褂的,有穿着百姓衣服的,但手里的火铳却打得颇有章法,显然是受过训练的。
领头的是个黑瘦精悍的汉子,手里端着一杆还在冒烟的火铳,看到满身是血、如同厉鬼般的沈墨冲出来,愣了一下,随即喊道:“前面可是沈墨沈东家?!”
“是我!多谢好汉援手!” 沈墨一边挥刀砍翻一个落单的清兵,一边吼道,“阁下是?”
“黄得功将军麾下,哨官,赵虎!” 那汉子言简意赅,“奉将令,穿插接应扬州城内仍在抵抗的义士!沈东家,此地不可久留,鞑子大队马上就到!快随我们突围!”
黄得功!竟然是之前他派人去求援的对象之一!他们真的来了!虽然不是大军,只是一支穿插进来的偏师,但在此刻,无疑是救命稻草!
沈墨没有任何犹豫:“好!容我带上家小!”
他转身就往内院冲,同时对沈勇吼道:“能动的,带上重伤的弟兄,跟上!”
冲到内院厢房外,他用力拍门:“雨荷!是我!开门!我们走!”
门吱呀一声打开,苏雨荷抱着孩子站在门口,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看到沈墨如同血人般的模样,瞳孔一缩,却没有惊呼,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沈墨一把将她和孩子半搂在怀里,护着就往外走。沈万山也被两个婆子搀扶出来,腿还是软的。
汇合了赵虎的人马,这支残兵混合着百姓的队伍,立刻沿着熟悉的街巷,且战且退,向着南门方向移动。赵虎的人显然对城内地形做过功课,专挑小路窄巷走,利用房屋掩护,不断用火铳阻击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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