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一名吴三刀亲兵领着四个看起来精神萎靡、装备破旧的老兵走了过来,对李渡抱拳道:“李总旗,奉将军令,给您补足小旗编制。这四位兄弟,今后就归您统领了。另外,卑职带您去营区转转,与其他几位同样明日出发的小旗官认识一下。”
李渡压下心中的怒火与寒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带着如今总算凑齐的十名手下(六名原辅兵+四名新补充的老兵)。
随后跟着那亲兵在营区内走动。
然而,所见景象让他心头更沉。
其他四个同样要派往宁锦防线的小旗,其麾下士兵大多是新近入伍、面带菜色的新兵,或是年纪偏大、眼神麻木的辅兵。
他们衣衫褴褛,面有饥色,手中的武器更是惨不忍睹——长枪枪头锈蚀,木杆开裂;短刀卷刃缺口,如同废铁。
偶有几个看着像老兵的人,也都是耷拉着脑袋,士气低落,毫无战意。
“这……这就是咱们要并肩作战的‘战友’?”瘦子忍不住撇撇嘴,语气中满是失望,“我看还不如咱们路上的那些民夫顶用!”
李渡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看透命运的冷静:“看明白了?吴三刀,还有这山海关的将爷们,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灭金堡常备兵额两百,为何之前的百总、总旗接连战死?因为那里就是绞肉机!山海关不想战报上再出现直属军官阵亡的数字,影响他们的前程考评,所以就把我们这些临时提拔、无根无基的‘功臣’顶上去!我们是守军序列,军法如山,擅离防地者,斩!连当逃兵的资格都没有!”
老张叹了口气,脸上皱纹更深了:“头儿,那……咱们岂不是死路一条?”
“死路?”李渡眼中闪过一丝狼一般的狠厉与决绝,“未必!既然退无可退,那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好在,守军序列的后勤补给,优先级远高于援军。这是我们眼下唯一的优势!先把能拿到手的补给牢牢攥在手里,一粒米,一支箭都不能少!到了灭金堡,再凭本事,看能不能挣出一条活路来!”
次日拂晓,号角呜咽。两千名被抽调出来的士兵在凛冽寒风中集结,沉默地开拔出营,向着遥远的宁锦防线迤逦而行。
李渡等人所属的队伍,辎重补给果然如他所说,颇为丰厚。
车上不仅装载着足够消耗一段时日的粮食和密封的饮水,还有数量可观的箭矢,以及几十个用油布包裹、引信外露的炸药包。这待遇,比起之前听说的先锋营,确实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胖子费力地背起一大袋硬邦邦的炊饼,咧着嘴笑道:“李头儿,还是您看得透!这补给,真他娘的实在!至少短时间内,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李渡的目光扫过那些炸药包,却微微摇了摇头。他心中清楚,明朝军中并非没有火器,但那些精良的火铳、火炮,都优先装备主力战兵营,尤其是京营和边军精锐。
像他们这种外围堡垒的守军,能分配到这些最原始、危险性又高的炸药包,已经算是“特殊关照”了,想得到制式火器,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些东西,现在是我们保命的根本,都给我看管好了,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李渡沉声吩咐道,“到了灭金堡,每一袋粮食,每一支箭,每一个炸药包,都可能决定我们是生是死!”
大军沉闷地行进了两日,终于抵达了宁锦防线外围区域。
各支队伍开始按照指令,分散前往指定的堡垒驻防。
李渡拿出地图,与另一位同样完成押运任务、被提拔为暂代总旗的大学生玩家岳天星汇合。
两人简单商议了一番路线和可能遇到的情况,岳天星因为运粮数量和队伍保全情况稍逊李渡,评级为“良好”,职位在李渡之下,需配合行动,二人便各自带领着麾下那少得可怜的人马,脱离主力,朝着那个命运注定的目的地——灭金堡,坚定而又悲壮地行去。
灭金堡,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广袤荒凉的平原之上。
四周是起伏的、光秃秃的荒山,以及大片泛着死寂泡沫、散发着腐殖质气味的沼泽地,百里之内,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烟。
堡墙由黄土夯筑而成,不少地段已经坍塌损毁,露出内部斑驳的墙体,像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巨人。
好在,此刻正有一百多名被征调来的士兵和民夫在军官的督促下进行修补,沉闷的夯土声、叮当的敲打声,在这死寂的荒原上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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