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光球,如同宇宙伤口中流出的、混合了脓液与苍白血液的怪物,缓缓旋转,向着学宫碾来。它所经之处,星空被“擦拭”。不是毁灭,而是更彻底的“归零”——色彩被提纯为无意义的灰白,声音被分解为单调的频率,物质的复杂结构被还原为最基本的、惰性的粒子云,意识被抚平成无思无想的平静薄雾。
这是“和谐”与“纯净”的终极融合体,是“差异”与“可能”的绝对反面。它代表着一种判决:宇宙不需要这么复杂,不需要这么多“错误”和“噪音”,一切都应回归简洁、统一、安宁。
学宫的能量读数在光球尚未真正接触时就开始疯狂下跌。防御场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般消融。“可能性荆棘丛”的节点一个个无声熄灭。连原初之核散发的七彩共鸣,在那灰白光芒的映照下,都显得黯淡、摇曳,仿佛随时会被同化。
苏砚和李夜站在学宫最前沿的观景平台上,直面那不断逼近的“终末”。狂乱的能量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袂,带来一种冰冷到骨髓的“安宁感”——那是光球边缘散发的、提前到来的“和谐”。
“它的结构...”李夜银眸中数据流如瀑布般冲刷,“秩序象限提供了绝对稳固的‘存在性锁定框架’,心海同调则将‘和谐同化’的意志灌注其中,作为抹除的动力。两者强行嵌合,在微观逻辑层面存在大量非自然的‘强制接口’和‘意义损耗’。它不像一个有机的整体,更像...一台用胶水粘起来的、精密但脆弱的杀戮机器。”
“找到最脆弱的粘合点了吗?”苏砚问,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光球,双手在虚空中无意识地划动,仿佛在触摸那片星空中正在被抹去的、无形的“叙事脉络”。
“正在计算。但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能撬动它的‘支点’。”李夜看向悬浮在学宫中央、光芒明灭不定的原初之核,又看向医疗区方向昏迷的青蘙,最后,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深邃的、熵影所在的星空。“我们的‘抗体’几乎耗尽,‘叙事编织’和‘理念反诘’也只能延缓,无法阻止。我们需要...更根本的东西。”
“更根本的东西...”苏砚喃喃重复,他的编序之力正艰难地维系着学宫周围一小片区域尚未被完全“擦拭”的星空“质感”。他能感觉到,随着光球逼近,构成这片宇宙的底层“叙事法则”正在被强行改写,朝着单一、乏味的方向滑落。他忽然想起在意识熔炉中感受到的那些古老记忆——关于宇宙诞生之初的理念分野,关于“无限分化”与“终极统一”的战争...
“也许,”苏砚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我们一直在用错误的方式理解‘反击’。”
“什么意思?”
“我们试图用我们的‘差异’去对抗他们的‘统一’,用我们的‘复杂’去对抗他们的‘简洁’。”苏砚快速说道,“但这本质上,还是在他们的规则框架内玩游戏。他们定义了什么是不好的(差异、复杂),我们试图证明这些是好的。但当我们试图‘证明’时,就已经落入了需要被‘评判’的境地。”
李夜立刻明白了:“你是说...我们不应该去‘对抗’或‘证明’,而应该去...‘展示’?展示一种他们根本无法纳入其评判体系的...‘存在状态’?”
“没错!”苏砚指向那灰白光球,“你看它,它代表‘终极的无差异’。它试图将一切归于‘一’。但宇宙真的能归于‘一’吗?那些古老记忆显示,‘无限分化’与‘终极统一’的战争没有赢家,只留下了‘伤痕’。为什么?因为‘一’本身,可能就是一个无法长久维持的、自我矛盾的幻象!”
他越说越快,思路如同闪电般清晰:“绝对秩序追求的逻辑完备‘一’,必然无法处理现实混沌;心海同调追求的和谐统一‘一’,必然无法容纳独立意志。他们的联合,只是将两种不同的‘求一’欲望强行绑在一起,这种绑定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和谐和不纯净!是他们自己也无法处理的终极悖论!”
“所以...”李夜眼中银光大盛,“我们不应该攻击他们的力量,而应该攻击...他们这个联合体本身那无法调和的内在矛盾?去放大它,去引爆它?”
“怎么放大?怎么引爆?”苏砚看向李夜,“需要一件能够同时触及‘逻辑’与‘意识’,并能承载‘矛盾’的‘武器’。”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医疗区,落在了青蘙身上,更准确地说,落在了她腕间那条连接着熵影的星云丝带上。
熵影。
那个从深渊痛苦中诞生,在矛盾中蜕变,最终将自身锻造成“矛盾奇点”的存在。
他本身就是“无法被归一的矛盾”的活体证明!
他的存在,就是对“绝对统一”最直接的嘲讽和否定!
但熵影处于静默的“奇点”状态,几乎不与外界交互。
除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