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六的京师,晴光薄得像层纱,残雪还黏在宫墙的砖缝里,没化干净。北境的捷报和那卷暗桩名单刚送进紫宸殿,百官还没来得及跪贺,就听见殿里传来皇帝砸奏折的声响——紧接着,三道圣旨连轴发了出来。
“抓齐王党羽!”“查北狄左贤王粮道断后的余孽!”“让白卿瑶把新造的弓弩样机押回来,立刻去西苑演武场试射!”
朝野上下都明白,今天这场试射,验的是弓弩的利钝,更是皇帝心里的天平——一边是旧部老臣,一边是能救北境的新力,他要往哪边偏。
辰时刚到,西苑演武场的金鼓就敲了三响,龙旗在风里猎猎作响,把阳光都割成了碎片。皇帝的御座架在高台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连大气都不敢喘。
场中间,十张新制的连弩一字排开,乌铁做的弩身泛着冷光,青冈木的弩臂弯出好看的弧度,机簧叠了三层,望山比旧弩高了半截,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每张弩旁边都站着个雪焚营的弩手,黑衣黑靴,背挺得像杆枪,手里的弩机握得紧紧的。
白卿瑶裹着件赤狐大氅,尚方宝剑悬在腰侧,玄铁令贴在胸口,走到弩阵前头。她抬手压了压,场里瞬间静了下来,只有风刮过旗角的声音。
“今日试射,三箭定乾坤。”她声音不算高,却稳稳地盖过了风声。
第一通鼓刚歇,最左边的弩手就扣动了扳机。“嗖——”三支弩箭并排飞出去,像三条黑蛇,直奔百步外那具三寸厚的铁甲。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铁甲被洞穿了个窟窿,箭尾还在嗡嗡作响,余势没消,又钉进了后面的土墙里。
校场静得能听见铁甲碎屑落地的声音,皇帝坐在高台上,眉峰挑了挑,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那是他心里动了的模样。
第二箭换了个弩手,这次的靶子是二百步外的十重牛皮。弩机再次响起,三支箭首尾连着,像串珠子似的,“唰”地穿了过去,牛皮撕裂的声音像扯破了绸子,听得人心里发紧。
靶后面的校尉举着旗子大喊:“二百步!透了十重牛皮!”
百官这下坐不住了,交头接耳的声音像潮水似的涌起来。皇帝的目光沉了沉,手指攥紧了,显然在盘算着什么。
最后一箭,弩手换上了火油箭。三百步外,搭了座木楼,模样仿着北狄的王帐。弩手摸出火折子,点着了箭尾的引信,“咔嗒”扣下扳机。
火矢飞出去,三息之后就自己燃了起来,正好扎进木楼中心。“轰”的一声,烈焰一下子蹿得老高,木楼转眼就成了个火球,黑烟滚滚地往天上飘。
校场彻底没了声音,连风都好像停了。皇帝慢慢站起来,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这弩,能救北境?”
白卿瑶单膝跪在地上,声音清亮:“不仅能救,还能守。有了它,北境的弩营能以一当十,胡骑再不敢轻易南下。”
皇帝转回身,目光扫过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两人的额头上全是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旧弩能射多远?”皇帝问。
兵部尚书“扑通”跪下:“回、回陛下,百步就到顶了。”
“那旧弩造一张,要多少银子?”皇帝又问工部尚书。
“二、二十两……”工部尚书的声音都在抖。
皇帝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冷:“新弩能射三百步,造价才十两,还能以一当十。你们说的旧制,到底是为了省钱,还是为了省事?”
这话一问,百官全闭了嘴——谁都知道,旧制里藏着多少人的利益,可没人敢说。
皇帝抬手,声音掷地有声:“从今天起,北境的军械监归白氏管,给三品俸禄!新弩要造一千张,三个月内必须送到落雁关!原来的弩营,限期改成新弩营,谁要是敢违令,斩!”
白卿瑶叩首谢恩,阳光落在她的尚方宝剑上,亮得晃眼。
校场外面,几个穿着便服的人脸色惨白——那是齐王的残党,他们知道,这新弩一成,北境的天,就再也不是他们能掀翻的了。墙角阴影里,一个戴着胡帽的人悄悄退走,那是北狄的密使,新弩的威力,已经让他们慌了神。
夕阳把演武场的铁甲染成了金色,残雪在角落里泛着寒光。白卿瑶站在高台上,指尖摸着玄铁令,心里清楚——弓弩试射只是开始,皇帝的心已经动了,那些守着旧制的人,很快就要慌了。
而她手里的这张弓,已经拉满了弦,下一箭要射的,是藏在朝堂深处的那些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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