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燃出的烟线笔直攀升,却在殿中凝滞的气流里微微打颤。文武百官按品阶分列两侧,玄色朝服的下摆垂在金砖地面上,竟无一人敢轻动分毫——自辰时开朝至今,景王萧璟与那位近日声名鹊起的白卿瑶,已在殿中跪了近半个时辰。
皇帝萧衍坐在龙椅上,鎏金冠冕上的十二串珠旒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听得他沉缓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景王,你可知‘诬陷废后与太傅,妄议先皇后旧案’是何等罪名?”
萧璟膝行半步,玄色王袍在地面拖出细碎声响,他仰头时,下颌线绷得紧实,目光却清亮如淬了寒的剑:“儿臣不敢妄言。先皇后薨逝三年,儿臣日夜查探,今日携白姑娘上殿,便是要呈上铁证,还母妃清白,告慰她在天之灵!”
这话一出,殿中顿时起了一阵低低的骚动。站在文官首列的太傅林嵩脸色微变,却很快稳住神色,出列躬身道:“陛下,景王殿下许是思念先皇后过甚,才被奸人蒙蔽。废后苏氏早已迁居冷宫,臣更是恪尽职守,何来‘谋害先皇后’一说?还请陛下明察,莫要让殿下被人利用,污了皇家颜面。”
他话音刚落,白卿瑶便缓缓起身。她今日未着平日常穿的素色衣裙,反倒选了一身月白绣暗纹的褙子,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她没有看林嵩,只转向龙椅,从随身的锦盒里取出一卷泛黄的信纸,双手高举过头顶:“陛下,此乃先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青禾临终前,托人转交于民女的密信。青禾姑娘当年因‘突发恶疾’亡故,实则是被人灭口,这封信里,详细记录了先皇后薨逝前七日的所有异常。”
内侍总管李德全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密信,展开后呈到皇帝面前。萧衍的目光落在信纸上,起初还算平静,可随着视线移动,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渐渐收紧,指节泛出青白。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开口,唯有林嵩的额角,悄悄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三月十七,太傅入宫,与废后在偏殿密谈,言及“椒房之位”“太子根基”’……”萧衍缓缓念出信上的内容,声音里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三月二十四,皇后饮下汤药后腹痛不止,召太医诊治,却被废后以“皇后体虚,需静养”为由拦在殿外’……林嵩,苏氏,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林嵩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陛下!这信是伪造的!定是白卿瑶与景王串通一气,伪造证据诬陷老臣!请陛下明察!”
“伪造?”白卿瑶清冷的声音响起,她从锦盒里取出第二样东西——那是一件叠得整齐的凤袍,暗红色的绸缎上,还残留着几处深褐色的印记,即便过了三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斑驳。“陛下,这是先皇后薨逝时所穿的凤袍。民女已请太医院的老院正查验,凤袍上的褐色印记并非尘土,而是干涸的血迹,且血迹中含有‘牵机引’的毒素。这种毒素无色无味,服下后会让人腹痛如绞,最终脏器衰竭而亡,与密信中记载的先皇后症状,分毫不差!”
李德全捧着凤袍上前,那熟悉的绣纹让皇帝瞳孔骤缩——这件凤袍,还是先皇后生辰时,他亲手赏赐的。萧衍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伸手抚过凤袍上的血迹,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仿佛让他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雨夜,宫人来报“皇后薨逝”时的场景。
“陛下,民女还有证人。”白卿瑶侧身,指向殿外。很快,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人被带了进来,一老一少,见到龙椅上的皇帝,当即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你等是何人?”皇帝的声音已冷得像冰。
年老的妇人磕了个头,声音带着哭腔:“老奴……老奴是当年负责为先皇后煎药的宫女,名叫晚翠。三年前,废后身边的掌事嬷嬷逼老奴在皇后的汤药里加东西,老奴不敢不从,事后被嬷嬷送出宫,藏在太傅府的庄子里,直到近日才被景王殿下找到。”
一旁的少年也跟着哭道:“陛下,小的是青禾姐姐的弟弟。姐姐当年偷偷给家里送过信,说皇后娘娘处境危险,让家里人小心,可没过多久,就传来姐姐‘病逝’的消息。后来有黑衣人来家里灭口,小的侥幸逃了出来,这些年一直在找机会为姐姐和皇后娘娘报仇!”
晚翠的话,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废后与太傅;而少年的证词,又印证了青禾之死并非意外。两件证物,两位证人,环环相扣,将三年前那场看似“病逝”的悲剧,彻底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林嵩的脸色彻底惨白,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殿中文武百官早已哗然,有人面露震惊,有人低声议论,还有人悄悄看向林嵩,眼神里满是忌惮。
“好……好一个‘恪尽职守’,好一个‘体虚静养’!”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鎏金冠冕上的珠旒剧烈晃动,他站起身,怒火几乎要从眼底喷薄而出,“朕竟被你们蒙在鼓里三年!朕的皇后,朕的发妻,竟被你们这般谋害,连她身边的宫女都不肯放过!你们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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