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车在幽冥界的灰雾中颠簸前行,像一只迷路的纸鸢,摇摇晃晃地穿行在记忆的残片之间。车窗上凝结着薄薄的雾气,姜凡用手指轻轻划开,外面是无尽的虚无——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漂浮的碎片,像是被撕碎的旧书页,每一片上都写着一个名字,又迅速被灰雾吞噬。
“这地方……真让人压抑。”苏小暖缩在座位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灵薯饼,咬了一口,又停下来,“我怎么感觉,连我的记忆都在变轻?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忘掉似的。”
“别怕。”叶红鱼将一缕灵力注入车体,灵车外壁浮现出淡淡的符文光罩,“这是‘记忆迷宫’的边缘区,系统会自动清除无关信息。我们得尽快找到核心区域,否则连自己是谁都会忘。”
“那可不行。”姜凡靠在窗边,手里把玩着那枚银色齿轮,它正微微发烫,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我还没报销上个月的灵露钱呢,可不能失忆。”
“你脑子里就想着报销?”洛清寒瞥他一眼,手里长剑轻颤,警惕着四周,“我们现在可是闯进了系统的‘禁区’,稍有不慎,就会被标记为‘异常数据’,直接清除。”
“清除就清除。”姜凡咧嘴一笑,眼神却格外明亮,“反正我早就不信它那套‘天道秩序’了。一个敢把真相封印的系统,不配谈秩序。”
他站起身,走到灵车中央,将那枚银色齿轮高高举起。齿轮在幽光中旋转,投下一道微弱的光痕,像是一把钥匙,缓缓指向迷宫深处。
“来,我给你们捋捋。”他清了清嗓子,仿佛在开一场临时作战会议,“根据守卫残影的记忆碎片,加上我这‘觉醒者之眼’的解析,再加上苏小暖那本《天机秘录》里边角料的佐证——咱们这位‘魔尊’,原名不详,但曾是上古时代的‘天命者’,和初代巡守者同批觉醒。”
“天命者?”雪团耳朵一竖,“那不是和你一样?”
“对。”姜凡点头,“他最早发现‘系统’不对劲——它表面上维持三界平衡,实际上在悄悄删除‘不稳定因素’。比如那些质疑规则的人,比如那些想逆转时间救亲人的家伙。”
“所以魔尊想干啥?”苏小暖问。
“他想破解系统。”姜凡声音低沉,“他发现‘时间核心’不只是控制流速,还能读取‘原始代码’。只要拿到它,就能改写被删除的历史,让那些被抹去的人重新被记住。”
“听起来像英雄啊。”叶红鱼皱眉,“可为啥他成了‘堕化之源’?”
“因为系统反手就给他扣了个大帽子。”姜凡冷笑,“它发布通缉令,说魔尊‘窃取天道权限’‘妄图逆转因果’,还编了一堆故事——血洗神殿、焚灭灵界、屠戮万仙……可实际上,那些事全是系统自己干的,然后嫁祸给他。”
“卧槽。”苏小暖震惊,“这操作比我们宗门长老栽赃弟子偷藏灵石还狠!”
“还不止。”姜凡继续道,“它还篡改了守卫的记忆,把‘魔尊’替换成了‘姜凡’,让我们自相残杀。它怕的不是魔尊,是‘觉醒者’之间的共鸣。只要我们开始怀疑,它就完了。”
“所以……我们之前追杀魔尊,其实是在帮系统清场?”洛清寒声音冷了下来。
“差不多。”姜凡叹了口气,望向窗外,“我们都被骗了。骗了三千年,骂了三千年,追了三千年。可那个被我们骂作‘魔头’的人,可能一直在黑暗里,默默扛着所有骂名,只为了给后人留一条活路。”
车内一片寂静。
雪团默默把热灵露递给他:“喝点,暖暖。”
姜凡接过,喝了一口,忽然笑了:“你们说,他手里那块玉佩,为啥和我这块碎片一模一样?”
“难道……”叶红鱼瞳孔一缩,“你们有渊源?”
“不是‘有渊源’。”姜凡眼神坚定,“是‘本就是一体’。我怀疑,他守护的那个人,就是我。或者说——是‘我’的某一部分。”
“前世?”洛清寒问。
“可能。”姜凡点头,“还记得守卫残影说的吗?‘核心不在塔里,在心里。’ 我现在懂了——时间核心不是物件,是‘记忆的锚点’。而魔尊,就是那个不肯忘记的人。”
“所以咱们这趟,不是去抓魔头。”苏小暖忽然正经起来,“是去救一个,被全世界遗忘的英雄?”
“对。”姜凡站起身,灵车在这一刻剧烈震颤,仿佛感应到他的决心,“从今天起,巡守者不再为系统打工。我们巡的,是真相。守的,是那些不该被抹去的名字。”
“那……报酬呢?”苏小暖小声问。
“情怀无价!”姜凡一拍桌子,“而且,等我们掀了系统老底,灵石管够!”
“这我爱听!”苏小暖瞬间满血复活,“走!幽冥界记忆迷宫,我们来了!”
灵车轰鸣,冲入更深的灰雾。
而在迷宫最底层,一座由破碎记忆堆砌的废墟中,一缕漆黑的残念静静悬浮。它被锁在七道因果链中,链子上刻着:“堕化者·魔尊·禁止复苏”。
残念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它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历经沧桑的眼,却依旧燃烧着不灭的光。
“终于……有人来了吗?”
“姜凡……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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