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绒布,将整个北疆首府紧紧包裹。连日的秋雨刚停,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令人不安的湿冷。赵王府内,灯火比往日稀疏了许多,巡夜的护卫脚步声也显得格外沉重,似乎都感受到了某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静室内,铁柱盘膝坐在软榻上,双眸紧闭,眉头微蹙。他的脸色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如同久病未愈之人。胸口处,厚厚的白布缠绕,一丝暗红的血迹顽强地渗透出来,在白布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印记。与地脉妖力、万民愿力的那场惊天碰撞,看似他胜了,实则对肉身与神魂的反噬远超外人想象。此刻,他正竭力引导着体内残存不多的一丝温和灵力,修复着经脉中那些细微的裂痕,每一次灵气的流转,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又迅速关上。赵宸(赵大山)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走了进来。他卸去了王爷的常服,只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眉宇间不再是平日处理政务时的沉稳,而是笼罩着一层难以驱散的阴郁与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
他挥手示意门口的心腹守好,快步走到铁柱榻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火星般的急促:“铁柱兄弟,京城来的密报,八百里加急,还是通过我们自己的渠道绕过来的……朝堂,天翻地覆了!”
铁柱猛地睁开双眼,那一瞬间,虚弱似乎被锐利的光芒驱散,他目光如电,直射赵宸:“说清楚,到底何事?”
赵宸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语速极快地说道:“老皇帝……据宫里的眼线拼死传出的消息,是于数日前在同一天夜里‘暴毙’!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那个变得心智不全的太子……不,是新帝!登基当日,金銮殿上……”他的声音在这里顿住,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几位仗义执言的老御史,还有欲要护驾的禁军将领,被那……被那新帝,抬手之间,就那么轻轻一点,便化作了满地血肉!连魂魄……据说都被一道诡异的红光收走了!满朝文武,当场吓瘫大半,再无一人敢出声!”
“抬手化血肉,收人魂魄……”铁柱低声重复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强忍着经脉的抽痛,撑着手臂坐直身体,“这绝非人间武学,亦非玄门正道!是噬魂夺魄的邪术!张启山!果然是他!他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赵宸重重一拳砸在旁边的紫檀木桌案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桌角竟被硬生生砸裂:“除了这妖道,还能有谁?!他藏身东宫,蛊惑太子,如今更是做出这等弑君弑父、屠戮忠良、人神共愤的恶行!扶持一个傀儡皇帝,自己躲在幕后操纵,他是想将这煌煌天日之下,变成他修炼那人不人、妖不妖邪法的魔域吗?!”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权力。”铁柱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看透本质的森寒,“汲取王朝龙气,炼化生灵魂魄,都是为了滋养他那已被妖物侵蚀、岌岌可危的魂魄。如今他掌控中枢,挟天子以令诸侯,便可肆无忌惮地收集‘资粮’……而我们,知晓他的根底,又曾重创于他,他绝不会容许我们继续存在。”
两人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与决绝。风暴已不是将至,而是轰然降临,他们此刻,正站在风暴眼的最中心,退无可退。
就在这死寂的凝重几乎要凝固空气之时——
“圣——旨——到——!”
一个尖利、拖长了调子,充满了倨傲与某种诡异亢奋的声音,如同夜枭嘶鸣,陡然划破了王府夜的宁静,在前门方向炸响。
“赵王赵宸,铁柱,速速开门接旨——!”
紧接着,便是沉重、密集如擂鼓般的脚步声!甲胄叶片摩擦碰撞发出的“铿锵”之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用来,瞬间将整个赵王府围得水泄不通!火把的光芒骤然亮起,将王府外墙映照得如同白昼,晃动的光影里,是无数弓弩上弦、刀剑出鞘的森然身影。
赵宸与铁柱脸色同时剧变。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沉: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毫不掩饰!
两人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来到王府前厅。厅门大开,只见一名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宣旨太监,正手持一道明黄卷轴,昂首立于厅中,脸上带着一种有恃无恐、近乎残忍的冷笑。而在他的身后,率领着大批身披玄甲、杀气腾腾御林军精锐的,赫然正是御林军副统领,以刚正勇武着称的周威!
只是此时的周威,如同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金属雕像。他身姿依旧挺拔,甲胄鲜明,但那双眼眸却空洞无神,没有丝毫光彩,面容僵硬得如同石刻,唯有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如有实质的浓烈杀气,证明着他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
“周统领!你……”赵宸又惊又怒,他素知周威为人,绝不相信他会心甘情愿做这等逼宫拿人之事,此刻这般模样,定然是遭了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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