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锐瞳小队失联超过六个时辰,留守队员发回最紧急的传讯符时,铁柱知道,事情已超出掌控。他放下手中正在推演的新型复合符阵,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间便已至城外荒宅。
夜色如墨,荒宅如同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留守的两名队员面色惨白,见到铁柱如同见到救星。
“国师!队长他们进去后,就再无声息!灵犀符完全失效!”
铁柱面无表情,神识如潮水般铺开,瞬间笼罩整个庄园。他“看”到了倒在回廊深处的五名队员,他们的身体冰冷,生机如同风中残烛,正在持续而稳定地流逝。但更令他心惊的是,他竟察觉不到任何明显的妖气源头,也找不到任何空间扭曲或能量异常的节点。那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仿佛完全融入了这片空间的“概念”之中,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
他走到五名队员身边,蹲下身,指尖分别搭上他们的腕脉。脉象微弱而混乱,魂魄波动极其异常,像是被强行拖入了某个深层的意识空间,并且正在被某种力量不断消磨。
铁柱取出五张精心绘制的“清心安神符”,符纸以千年静心木浆为底,朱砂混合了宁神花汁液,光华内蕴。他手掐法诀,符箓无风自燃,化作五道柔和的、带着清凉气息的青色光晕,分别没入五人的眉心。
光晕入体,老周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阿雅狂热的眼神短暂恢复了一丝清明,但仅仅一瞬,更深的迷茫和沉沦便重新淹没了他们。安神符的力量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便被那庞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幻境力量蒸发、同化,效果微乎其微。
“好厉害的魇术……”铁柱眉头紧锁。这并非外力强加的幻觉,而是直接从受术者内心滋生、放大、构筑的梦境牢笼,外力难以强行破除,除非能找到其核心,或者……深入其中。
他的目光,投向了回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雕刻着诡异花纹的房门。那里,是唯一神识无法穿透,也是所有异常气息最终指向的地方。
没有犹豫,铁柱起身,一步步走向那扇门。每踏出一步,他周身便自动浮现出数层无形的灵力屏障,识海中的神识高度凝聚,如同出鞘的利剑,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精神冲击。
然而,当他伸手,触碰到那冰冷门板的瞬间——
没有预想中的精神风暴,没有扭曲的时空涡旋。门,只是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一条缝隙。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阳光、炊烟、铁锈与泥土芬芳的熟悉气息,从门缝中扑面而来。
铁柱的动作猛地一顿,凝聚的神识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这气息……是故乡?
他推开了门。
门后,并非阴森的宅院,也不是扭曲的混沌。而是一条熟悉的、洒满午后阳光的乡间土路。路旁是歪歪扭扭的篱笆,几只土狗在追逐嬉戏,远处是连绵的青山,山脚下,正是他阔别多年、只在梦中回去过的——铁家村。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驱散了荒宅的阴冷。耳边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妇人的呼唤声、以及那无比熟悉的、从村口传来的富有节奏的“叮当”打铁声。
一切,都和他记忆中最美好、最平静的岁月,一模一样。
铁柱站在原地,玄色的国师袍在乡间的微风中轻轻摆动,与周围质朴的景象格格不入。他强大的神识在疯狂示警,提醒他这是幻境,是魇妖编织的陷阱。但眼前的景象太真实了,空气中的每一丝味道,阳光的每一分温度,甚至远处王大叔吆喝牲口那略带沙哑的嗓音,都和他记忆深处分毫不差。
理智与情感,在他心中激烈交锋。
就在这时,一个佝偻却硬朗的身影,拄着拐杖,从村口那棵大槐树下走了过来。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依旧清亮,带着慈祥的笑意。
“柱子?傻站着干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知道回来看你爷爷了?”
是爷爷!那个在他五岁时因病去世的的爷爷!
铁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鼻尖猛地一酸。他张了张嘴,那句“这是幻境”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看着爷爷脸上真切的、带着些许埋怨和更多喜悦的笑容,看着他伸过来的、布满老茧却温暖的手,理智的堤坝,出现了一道裂痕。
“爷……爷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么久了都没有回来看看我们,这里毕竟是你的家呀!”爷爷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走过来自然地拉住他的手腕,“走,回家!你爹娘前儿个还念叨你呢!你那个师父王猛,也在铺子里,正好,今儿个咱家团聚!”
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是如此真实。铁柱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被爷爷拉着,踏上了那条回家的土路。虽然他知道,是师父王猛从恶狼那里救下了自己,那时他所有的亲人都已不在人世了。根本不是现在看到的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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