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风波过后,陆清欢在宫中的处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依旧住在后罩房的陋室,但无论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还是内务府派来的管事太监,对她的态度都客气了许多。钱嬷嬷挨了板子,虽未撤职,却也收敛了不少气焰。
陆清欢心知肚明,这份“客气”并非源于她本人,而是源于皇帝那句“好生伺候贵妃”的口谕,以及贵妃对她调理膳食的依赖。她并未因此得意,反而更加谨小慎微,将全部心思都用在钻研饮食调理上,力求尽善尽美,不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她利用灵泉,结合太医的脉案,为贵妃量身定制了数款药膳汤羹和安神茶饮。效果显着,贵妃不仅胃口大好,连带着气色红润,睡眠安稳,对陆清欢愈发倚重,甚至偶尔会召她到跟前说说话,问问宫外的趣闻。
这一日,陆清欢正在小厨房里尝试用新送来的秋梨和川贝母熬制润肺膏,小莲兴冲冲地跑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陆姑娘!陆姑娘!大喜事!瑾亲王殿下回京了!刚刚入宫向陛下复命,听说……听说还受了伤,陛下特意恩准他在宫中养伤呢!”
瑾亲王!慕容瑾!
陆清欢手中的药勺“哐当”一声掉进锅里,滚烫的药汁溅了她一手,她却浑然不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他回来了!就在这宫里!还受了伤!
几个月来的担忧、思念、以及在深宫中压抑的种种情绪,在这一刻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强迫自己深吸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声音,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哦?瑾亲王殿下……伤得可重?在何处养伤?”
小莲并未察觉她的异样,依旧兴奋地八卦:“听说伤在肩上,是为救驾受的伤呢!陛下龙心大悦,赏赐了好多东西!殿下被安排在离咱们长春宫不远的‘重华宫’偏殿养伤,说是方便太医照料。哎呀,瑾亲王殿下可是咱们大梁的战神,又生得那般俊美,可惜等闲见不到……”
重华宫偏殿!离长春宫不远!
陆清欢的心跳得更快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她要去见他!至少,要确认他是否安好!
可是,她一个身份低微的民女,如何能靠近亲王养伤的宫殿?贸然前去,不仅见不到人,还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接下来的几天,陆清欢表面平静,内心却备受煎熬。她一边精心伺候贵妃的饮食,一边不动声色地打听着重华宫的消息。她得知慕容瑾伤势稳定,但需要静养,谢绝一切探视,由太医院院判亲自照料。她还听说,皇帝每日都会派人前去问候,足见恩宠。
首到这天傍晚,机会终于来了。
贵妃用罢晚膳,心情颇佳,对陆清欢道:“清欢啊,你上次做的那个安神茶极好,本宫这几日睡得安稳。瑾亲王为救驾受伤,陛下甚是挂心。你且再调制一些安神静气的茶饮,配上些清淡可口的点心,稍后随本宫一起去重华宫探望一下王爷。”
陆清欢心中狂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连忙垂首应道:“是,民女遵命。定当尽心准备。”
她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回到小厨房,用尽毕生所学,精心调制了一壶融合了灵泉精华、宁神效果极佳的百合莲子茶,又做了几样清淡雅致、易于消化的小点心。每一道工序都力求完美,仿佛要将这几个月的担忧与思念,都融入这茶点之中。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陆清欢提着食盒,低眉顺眼地跟在贵妃的仪仗之后,朝着重华宫走去。这段路并不长,她却觉得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重华宫偏殿内,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慕容瑾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靠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肩上随意披着一件墨色外袍,脸色有些苍白,却丝毫无损他眉宇间的冷峻与威严。他手中拿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上,而是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通传,他缓缓转过头。当他的目光掠过贵妃,落在她身后那个提着食盒、低垂着头的纤细身影时,深邃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
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跟在李贵妃身边?
“臣弟参见贵妃娘娘。”慕容瑾起身,欲要行礼,动作间牵动了肩伤,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七弟快免礼!”李贵妃连忙虚扶一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本宫听闻你回宫养伤,特意来看看。伤势可好些了?”
“有劳娘娘挂心,己无大碍。”慕容瑾声音平淡,目光却似有似无地再次扫过陆清欢。
陆清欢感受到那道目光,心跳如鼓,头垂得更低,上前一步,将食盒放在桌上,声音细若蚊蚋:“民女参见王爷。这是娘娘命民女准备的安神茶点,请王爷享用。”
慕容瑾看着她紧张得几乎要同手同脚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有劳。”他淡淡道。
李贵妃又关切地问了几句伤势,便起身告辞:“七弟好生休养,本宫就不多打扰了。”
“恭送娘娘。”
陆清欢跟着贵妃退出殿外,自始至终,没敢再抬头看慕容瑾一眼。但仅仅是那匆匆一瞥,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肩上隐约的绷带痕迹,己足够让她心疼不己。
回到长春宫,陆清欢的心久久无法平静。他瘦了,也憔悴了些,但那股迫人的气势依旧。他看到她时,眼神似乎……有一丝惊讶?他认出她了吗?
这一夜,陆清欢辗转反侧。见到慕容瑾,解了她数月来的牵挂,却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两人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是高高在上的亲王,而她,只是一个凭借厨艺在宫中苟活的民女。
想要站在他身边,她必须拥有更强的力量,更高的地位。
而这次探望,似乎也让她看到了某种可能性。贵妃对她越发信任,或许……她可以借此机会,在这深宫之中,为自己谋取更多的筹码。
慕容瑾,既然命运让我们再次相遇,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轻易放手。我会努力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与你并肩。陆清欢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宫闱深深,前路漫漫,但她己经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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