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倒台的风暴,如同夏日骤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在皇帝盛怒、三司会审的铁证如山之下,高进的党羽迅速被清洗,家产抄没,亲信流放,树倒猢狲散。曾经煊赫一时的吏部侍郎府,门庭冷落,沦为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陆清欢功成身退,将“方秀才遗孀”妥善安置,销毁了所有可能指向自己的痕迹,深藏功与名。在外人眼中,她依旧是那个因救驾有功、献药有方而受封的“安国夫人”,是皇后面前得用的红人,是瑾亲王看重的药膳供奉。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场震动朝野的风波背后,有她那只翻云覆雨的手。
但该知道的人,心知肚明。
慕容瑾的伤势在陆清欢的精心调理下,一日好过一日。他不再终日卧床,开始处理一些简单的政务,书房里重新亮起灯火。只是陆清欢不必再日日过府,只在他需要诊脉或更换药方时,才被秘密请去。两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绝口不提高进之事,也极少谈论朝政,话题多围绕药膳调理和京郊大营的事务,仿佛一切如常。
但陆清欢能感觉到,有些东西,终究不一样了。慕容瑾看她的眼神,少了最初的审视和疏离,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与信任。偶尔,在她禀报完大营药膳进展后,他会淡淡询问她对某些朝臣或事务的看法,虽不置可否,却是在认真倾听。
这日,慕容瑾召陆清欢入府诊脉。脉象沉稳有力,余毒尽清,只是内息还有些虚浮,仍需静养。陆清欢斟酌着调整了药方,准备告退。
“坐。”慕容瑾却开口留她,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陆清欢依言坐下,垂眸静候。
“高进一案,陛下震怒,下旨彻查吏部积弊。”慕容瑾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新任吏部尚书,是林阁老的门生,素有清名。京郊大营的药膳事宜,关乎军心,不可中断。你需尽快与吏部对接,将章程、用度、人员报备清楚,纳入正轨,以免再生枝节。”
“是,王爷。臣妇明白。”陆清欢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慕容瑾在提醒她,要尽快将药膳营的事“洗白”,纳入朝廷体制,获得合法身份和保障,以免被人抓住“私相授受”、“勾结边军”的把柄。高进虽倒,但他的政敌仍在,必须防患于未然。
“嗯。”慕容瑾应了一声,端起手边的茶盏,却不喝,只看着氤氲的热气,半晌,才道:“此次……辛苦你了。”
陆清欢微微一愣,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连忙起身:“王爷言重了,为王爷分忧,是臣妇分内之事。”
慕容瑾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深邃,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你的功劳,本王记着。下去吧。”
“是,臣妇告退。”陆清欢行礼退出书房,心中却因那句“本王记着”而泛起层层涟漪。他这样的人,一句承诺,重逾千斤。
回到安国夫人府,陆清欢立刻着手办理慕容瑾交代的事情。她将药膳营的章程、账目、人员名册重新梳理了一遍,又亲自去了一趟京郊大营,与孙医官和张掌柜商议,将后续事宜安排妥当。然后,她通过福安,将完整的文书呈递给了新任吏部尚书。
新任尚书姓周,为人方正,对陆清欢这个“女流之辈”掌管的军务本有些疑虑,但见章程清晰,账目分明,效果显着(伤兵康复率大幅提升,士气高涨),又得了瑾亲王那边的示意,便也顺水推舟,将药膳营正式纳入兵部后勤司管辖,拨下专项钱粮,并给了陆清欢一个“兵部司药副使”的虚衔(从六品),专司军中医药膳食调理事宜。虽是虚衔,却有了官方身份,行事方便许多。
尘埃落定,陆清欢终于可以稍稍喘息。但她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高进虽倒,其背后的势力未必甘心,朝中依旧暗流汹涌。而她,己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日,皇后娘娘召见。
陆清欢换了身庄重得体的宫装,来到坤宁宫。皇后萧氏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眉宇间少了几分焦虑,多了几分威仪。见到陆清欢,她笑容和煦:“清欢来了,坐吧。本宫今日叫你来,是有一桩喜事要告诉你。”
“娘娘请讲。”陆清欢心中疑惑,面上恭谨。
“你献药有功,又助本宫料理宫务,实乃功臣。本宫与陛下商议,欲将你收为义女,赐封号‘安宁’,享郡主俸禄,你可愿意?”皇后语出惊人。
收为义女?赐封郡主?陆清欢心中剧震!这简首是天大的恩典!从一个无依无靠的民女,一跃成为皇后义女,皇室郡主,身份地位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无疑是皇后对她的最高奖赏和拉拢,也是将她彻底绑在皇后这条船上的象征。
但……福兮祸所伏。这泼天的富贵背后,是更深的束缚,和更凶险的旋涡。一旦成为皇室郡主,她将彻底失去自由,一言一行都将代表皇室颜面,再难随心所欲。而且,皇后此举,恐怕也有制衡瑾亲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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