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还在山谷里跳动,浓烟卷着烧焦的木头味往天上爬。张林站在高台边缘,右手缓缓松开,掌心留下几道指甲掐出的血痕。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程远志躺在一堆碎盾和断矛中间,左肩插着一支箭,胸口起伏微弱,嘴里不断涌出血沫。
传令兵站在他身后,手握旗杆,等命令。
张林没有回头,声音低但清楚:“程远志已死,敌首既陨,余党不足惧。”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指向东西两个谷口。
“典韦、许褚听令!率轻骑与精锐步卒,分两路追击残敌!见旗则斩,遇聚则破,不留一人归巢!”
命令一出,传令兵立刻挥动红旗,鼓声从三面山坡同时响起,比刚才更急更密。原本还在清理战场的士兵迅速集结,伤重的被抬到后方,能走的立刻整队。
典韦正蹲在地上擦双戟,听到命令猛地站起。他脸上全是干掉的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把双戟扛上肩,大步走向战马,翻身上鞍,一声不吭就带着三十名轻骑冲向东侧小道。
许褚站在一堆尸体旁,刚把大锤从一名黄巾兵脑袋里拔出来。他甩了甩锤头上的血,扔掉破损的护腕,朝身边还能动的重步兵吼了一声:“还能走的,跟我来!主道推进,清路!”
五十多名重步兵迅速列队,许褚走在最前,大锤扛在肩上,步伐沉稳。
张林翻身骑上战马,长剑出鞘,指向追击方向。他没有留在高台,而是亲自策马跟在中军前方,目光扫过每一处可能藏人的沟壑。
东侧小道上,典韦带着轻骑疾驰。马蹄踏在湿泥上溅起大片泥浆。前方树林里传来脚步声,十几名黄巾兵正扶着伤员往山林深处跑。其中一人举着半截破旗,像是想集结人手。
典韦一声不吭,猛夹马腹冲上前。双戟左右横扫,两人当场倒地,第三个人刚举起刀就被他一戟劈中胸口。剩下的人吓得四散奔逃,有两个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典韦没杀他们,挥手让手下绑了押后。他自己继续往前冲,眼睛盯着前方不断闪现的人影。
主道上,许褚带队稳步前进。路上横着一辆烧了一半的粮车,堵住去路。他走到车前,一手抓住车沿,怒吼一声,硬生生将车掀翻进路边沟里。通路打开,队伍继续推进。
途中发现五名黄巾兵躲在岩石后,试图埋伏。许褚直接带人压上,长矛刺穿一人咽喉,其余四人转身就跑。两名被弓箭射倒,另外两个被追上砍翻。
没人能逃。
张林骑马行进在中段,下令弓弩手每百步插一支火把。火光连成线,照亮山路,也让躲藏的溃兵无处可藏。只要有人从林子里冒头,立刻就有箭射过去。
逃得稍远的黄巾兵开始丢盔弃甲。有人扔掉武器,脱下外袍钻进草丛。有人抱着头蹲在树根下,等汉军过去再动。但火把线一路延伸,搜捕队伍紧随其后,一个都没放过。
程远志被两名亲兵架着往北逃。他左肩的箭还插着,血一直流,浸透半边衣服。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喘气,嘴唇发白,眼神涣散。
“将军……再撑一下,前面就是断崖边的小路,绕过去能回大营。”一名亲兵低声说。
程远志没说话,只是咬着牙点头。他右手指节发白,死死抓着刀柄,仿佛那是唯一能让他保持清醒的东西。
三人跌跌撞撞走到一处断崖边,身后只剩五人。远处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火光映红了山坡。
“是典韦!”有人惊叫。
一名亲兵当场跪下,双手抱头。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松开程远志,转身往林子里跑。没跑出十步,两支箭从侧面射来,正中后心,扑倒在地。
典韦骑马出现在坡顶,火光照着他脸上的血痕。他跳下马,提着双戟一步步走来。
程远志靠着一块石头坐下,抬头看着夜空。他忽然笑了,笑声沙哑难听。
“天要亡我……非战之罪!”
他说完,举起刀想往脖子上抹。
“住手!”一声厉喝从后方传来。
张林骑马赶到,长剑直指程远志。
“留他性命!”张林下令,“我要让他亲眼看看,他的‘苍天已死’,究竟败在何人之手!”
士兵上前夺下刀,将程远志双手反绑。他没再挣扎,只是低着头,呼吸微弱。
典韦走到张林马前:“东侧小道已清,残敌或死或降,无一逃脱。”
许褚也带人赶到:“主道畅通,沿途俘虏七十三人,击杀四十余,未发现成建制抵抗。”
张林点头,目光望向远处山口。火把线还在向前延伸,追击部队仍在推进。
他举起长剑,指向北方。
“继续追!所有溃兵,一个不留!”
队伍再次开动。典韦翻身上马,带头冲向前方黑暗。许褚整顿队伍,押着俘虏跟上。张林骑马走在中军前方,剑尖滴血,映着火光。
程远志被绑在囚车上,由两名士兵推着前行。他闭着眼,脸上沾着血和灰,一动不动。
山谷里的火渐渐熄灭,只剩下追击队伍的火把在山路上蜿蜒前行,像一条燃烧的蛇。
马蹄声、脚步声、铁链拖地声混在一起,持续不断。
张林抬头看了眼天空。东方已有微光,天快亮了。
他握紧剑柄,继续前进。
前方树林边缘,一名黄巾兵从灌木中探出头,看到火把队伍,吓得缩回去。他刚想爬走,一支箭钉入他身前泥土。
他僵住。
十步外,一名汉军弓手缓缓放下弓,搭上第二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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