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颅谷移民的到来,像一块投入残光村这潭渐趋平静湖水的巨石,激起的波澜远比魔导引擎的轰鸣更为复杂持久。近百张饥饿、疲惫、带着创伤与期盼的面孔,以及他们身后可能尾随的未知威胁,让刚刚经历过大战的村落,再次绷紧了神经。
卡提西娅的安排迅速而周密。村东侧一片相对独立、曾经用作训练场的空地,被紧急清理出来,用砍伐的原木和剩余的栅栏材料围出了一个简易的“隔离观察区”。这里远离核心居住区和工坊,但靠近溪流,方便取水和排污。十几个简陋但能遮风挡雨的窝棚被连夜搭建起来,苔藓长者带领医疗队和一批自愿帮忙的妇女,在里面铺上了厚厚的干草。
新移民们被引导至此。入口处,雷恩亲自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神色严肃的荆棘守卫执行检查。过程不可避免地带着些屈辱和紧张——每个人都要被搜身,简陋的包裹被打开查验,有刀剑之类的武器被暂时收缴登记。但卡提西娅事先严令,检查必须迅速、专业,不得有侮辱性言行,尤其是对妇孺。同时,医疗队会对每个人进行简单的健康排查,重点是是否有发热、溃烂等传染性疾病的迹象。
领头的中年人名叫马尔科,曾是碎颅谷一个人类与混血者小型聚居地的护卫队长。他沉默地配合着一切检查,并向卡提西娅提供了更详细的信息:袭击者并非黑暗精灵,而是一群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骑着一种被他们称为“地行蜥”的巨型爬行动物的陌生人类匪徒。这些匪徒驱使着一些明显经过改造或受黑暗力量影响的变异野兽,攻势迅猛残忍,碎颅谷的防御在几个小时内就被撕裂。他们似乎对奴隶和一些金属材料特别感兴趣。马尔科和这群幸存者是趁乱从一条隐秘小路逃出的,在隘口里东躲西藏了将近一个月,人数从最初的一百五十多人减少到现在这些,才偶然听到关于“精灵领主”的模糊传闻,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寻来。
“我们中大多是工匠、农夫、猎手,还有几个懂点草药的老家伙,战士……不多了。”马尔科疲惫但坦诚地说,“我们只想活下去,有个安稳地方。如果领主大人能给我们机会,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卡提西娅仔细听着,冰蓝色的眼眸审视着马尔科和他身后那些或惶恐、或麻木、或带着一丝戒备的面孔。她相信马尔科关于袭击的描述大致属实,灰雾隘口出现新的掠夺势力完全可能。但她也必须警惕,如此规模的难民队伍中,是否混入了别有用心者,或者……某些麻烦会随着他们而来。
检查持续了大半天。最终,所有新移民都被安置进了隔离区。荆棘守卫在周围设立了哨位。卡提西娅下令,在接下来三天内,新移民不得随意离开隔离区,他们的饮食将由残光村统一提供——主要是掺了野菜和少量肉干的浓粥及黑面包,分量有限,但足以维持生命。同时,村落原有的巡逻范围向外扩展,并增加了对西北方向的侦察频次,以防袭击者追踪而至。
这几天,残光村的气氛微妙而紧张。原有的领民们对新来者充满了复杂情绪。有人同情他们的遭遇,尤其是那些同样经历过失去家园痛苦的枯木精灵和人类混血;也有人担忧粮食压力和安全问题,私下议论纷纷;野猪人们倒是对新移民中几个带伤的半兽人混血表现出些微的兴趣和隐约的认同感。穴居人则一如既往地胆小,躲得远远的。
卡提西娅深知,简单的隔离和供给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她需要更积极地引导融合。在隔离的第二天,她带着雷恩、格伦金、苔藓长者和碎岩,再次来到隔离区。这一次,她没有带很多守卫。
“马尔科,还有诸位新来的同胞,”她站在一块稍高的土坡上,声音清晰地传开,“三天的观察期,是为了我们彼此的安全和健康。但这三天,并非让你们无所事事地等待。”
她示意格伦金上前。矮人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俺是首席工匠格伦金!需要二十个有力气、手脚还算灵便的人,帮忙清理矿坑入口的碎石,搬运木料!管一顿饱饭!”
接着是苔藓长者:“老朽需要十人,熟悉野外采集或有过耕作经验的,帮忙照料新扩的菜畦和辨认草药。”
雷恩则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中的青壮年:“我需要十五人,协助外围巡逻和岗哨轮换。不需要你们战斗,但需要能吃苦,听从指挥。”
碎岩也吼了一嗓子:“俺们野猪人的采石场,缺人搬石头!力气小的干不了!”
工作机会被明确摆出,以劳动换取额外的食物配给。
马尔科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开始组织人手报名。求生的本能和对安定生活的渴望,压过了最初的惶恐和隔阂。很快,一支支由新移民组成的小队,在残光村老成员的带领下,开始参与到村落的各项工作中。起初难免有摩擦和笨拙,但在食物激励和相对清晰的指令下,进展还算顺利。一些新移民中原本的铁匠、木匠甚至一个半身人混血的小商贩,也逐渐被识别出来,他们的技能将对村落发展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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