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灰白的天光,浅浅的一层铺在地板上。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手机屏幕亮着,时间显示早上六点四十七分。
比预定时间早十三分钟。
他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际,卧室里的冷气开得足,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陈默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世界从模糊变得清晰。
衣柜门敞着,昨晚挂好的西装静静垂在那里。深灰色布料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哑光。
陈默没马上换衣服。他赤脚走进客厅,地板冰凉。餐桌上的档案袋不见了,书架顶层空出一块。那些纸张现在应该在警局的证物室里,或者已经装进了某个检察官的公文包。
厨房水壶烧开,发出尖锐的鸣叫。
他冲了杯速溶咖啡。褐色的粉末在热水里旋转,融化,腾起带着焦糖味的蒸汽。陈默端着杯子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城市刚刚苏醒。
街道上的车还不多,公交车亮着空车的灯牌缓缓驶过。早点摊支起油锅,白色的烟气袅袅升起,在清晨的空气里拉成细长的线。环卫工人挥着扫帚,竹枝划过路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普通的早晨。
陈默喝了一口咖啡。烫,舌尖微微发麻。他看了眼手机,没有新消息。周拓、秦风、李建国、王律师,所有人的对话窗口都停留在昨晚。
安静得像暴风雨前的真空。
七点整,他放下杯子。走进卧室,换上衬衫,打领带,套上西装外套。布料摩擦皮肤,挺括的质感裹住肩膀。镜子里的男人头发梳得整齐,眼神平静,看不出熬过夜的样子。
七点二十,陈默拎着公文包出门。
电梯下行时,手机震了一下。他掏出来看,是沈清澜发来的消息:“到公司了。新办公区有点乱,张锐和王浩刚才吵了两句。”
陈默打字回复:“吵什么?”
“技术方案。张锐觉得王浩的设计保守,王浩觉得张锐的方案风险高。嗓门大了点,没真翻脸。”
“我半小时后到。”
“好。”
电梯门开了。大堂里空荡荡的,保洁阿姨正在拖地,拖把划过大理石地面,留下湿润的水痕。陈默穿过旋转门,早晨的风吹过来,带着点凉意。
叫的车已经到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确认:“去科技园对吧?”
“对。”
陈默坐进后座。车子启动,汇入早高峰前稀疏的车流。他靠着椅背,看窗外掠过的街景。便利店、早餐店、地铁站入口、牵着孩子上学的家长——所有的景象都以一种平缓的节奏向后移动。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周拓:“陈哥,李队那边有动静了。赵志刚早上六点出门,去了机场方向。警方的人跟着呢。”
“假名字那张票?”
“对。七点飞香港那班。登机口应该已经布控了。”
陈默沉默了几秒。“媒体那边呢?”
“稿子都审过了,四家主编确认收到。随时可以发。”
“等李队消息。”
“明白。”
车子拐进科技园的主干道。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子开始泛黄,几片早落的叶子贴在湿漉漉的沥青路面上。园区里的办公楼一栋挨着一栋,玻璃幕墙反射着晨光,亮得刺眼。
默视科技的新办公区在三号楼七层。上个月刚扩租的,比原来大了一倍。陈默走进大堂,刷了门禁卡,电梯上行时能听见钢缆摩擦的细微声响。
七楼到了。
电梯门滑开,眼前是一片敞亮的开放式空间。玻璃隔断,浅灰色的地毯,一排排工位上摆着崭新的显示器。靠窗的位置还空着几个座位,纸箱堆在旁边,没拆封。
空气里有新家具的味道,还有咖啡的焦香。
陈默走进去。几个早到的员工抬起头,看见是他,纷纷打招呼。“陈总早。”“陈总来了。”
“早。”陈默点头。他扫了一眼办公区,张锐和王浩的工位挨着,两人都盯着各自的屏幕,没说话。气氛有点僵。
苏晴从茶水间走出来,手里端着杯蜂蜜水。她看见陈默,快步走过来,压低了声音:“陈总,您来了。”
“吵得很厉害?”陈默问。
“也不算吵。”苏晴抿了抿嘴,“就是讨论技术方案,语气冲了点。张工觉得王工那套架构扩展性不够,王工觉得张工的设计没考虑实际部署环境。两人都有道理,就是……”
“就是谁也不服谁。”
苏晴点点头。“沈总监刚才远程开了个会,让两人先把方案细化,下午再碰。但现在这状态,我怕下午还得杠上。”
陈默把公文包放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没进去,转身朝张锐和王浩的工位走去。
张锐先看见他。三十出头的男人,戴黑框眼镜,头发剃得很短,后颈的发际线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他来自国内某家大厂,简历上项目经验漂亮,面试时谈吐自信,甚至有点咄咄逼人。
王浩背对着这边,还在敲代码。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敲击声密集得像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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