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王石那封墨迹未干、字字如刀的弹劾疏,我感觉手里攥着的不是奏本,是我哥们儿的脖子。(虽然这是草稿)
高级骂术?屠老师教的那些玩意儿关键时刻确实有用,但作用很有限啊。
上限是让锦衣卫弟兄下手轻点儿,下限参考我上次——就因为在给杨继盛求情的奏疏里塞了“一丝可悯”四个字,二十记水火棍照样结结实实招呼上来了。
区别就在于,是皮开肉绽躺半个月,还是伤筋动骨躺三个月。
我这位子坚兄倒好,他这封奏疏哪里是骂术?分明是自杀式袭击的宣言书。直指吏部文选司郎中李登云贪赃枉法,还隐隐暗示其座主包庇纵容。
这要是递上去,严家父子能放过他?嘉靖老板正修仙修得烦躁,需要杀只鸡儆猴,他能有好果子吃?
我仿佛已经看到王子坚同志被拖到午门外,这次可不是二十廷杖能了事的了。搞不好就得步嘉靖初年杨慎杨状元的后尘——廷杖打个半死,然后流放烟瘴之地,终身不得赦免。
人家杨慎他爹是首辅杨廷和,还能想办法保住儿子一条命。你王子坚他爹是谁?远在江西教书的王夫子吗?能顶个屁用。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唯一的饭搭子兼难兄难弟去送死。
我决定先下手为强。趁王石被叫去归档的功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到他书案前,抽出那封要命的奏疏原件,顺手塞了本《大明律》进去充数。
完美,我拍拍手,正准备功成身退,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瑾瑜,你在我的书案前做甚?”
我吓得一哆嗦,缓缓转身,正对上王石那双清澈又充满怀疑的眼睛。
“啊哈……哈哈,”我干笑着,脑子飞速旋转,“子坚兄,你回来了?我……我看你这本《大明律》版本甚好,想借来观摩一二……”
王石眉头紧锁,绕过我,精准地抽出了那本《大明律》,底下赫然露出他刚才正在誊写的另一份奏疏草稿。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李!清!风!”他的脸瞬间气得通红,声音都在发颤,“你竟想行此鬼蜮伎俩?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这是为了救你狗命。”我也急了,压低声音吼道,“你弹劾李登云?你知道他背后是谁吗?是严世蕃那条疯狗的干儿子,你动他,严家会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但求问心无愧。死又何惧?”他梗着脖子,那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架势又出来了。
“你是不惧,你想过嫂夫人吗?”我祭出了杀手锏,“你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让她每天以泪洗面,去诏狱给你送断头饭?”
提到妻子,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固执:“内子……深明大义,必能理解……”
理解个屁,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头倔驴。
劝是劝不住了。眼看明天他就要把奏疏递上去,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我脑子里的《甄嬛传》和《官场现形记》自动联动,蹦出一个“绝妙”主意:
“我不能阻止你上疏,但我可以让你‘主动’放弃啊。比如……让你的奏疏‘意外’变得毫无杀伤力。”
说干就干。我趁夜溜回都察院,幸亏我有值夜班的“特权”。我找出王石奏疏的副本,谢天谢地他有抄录存档的习惯,就着昏暗的油灯,开始了我的“魔改”大业。
我的计划不是扣下奏疏,而是偷梁换柱,篡改内容。 我把弹劾李登云“贪墨巨万、鬻官卖爵”的关键证据和激烈言辞,全部删掉。
然后发挥我“高级骂术”的特长,把奏疏改成了一封看似激烈、实则空洞无物、全程输出情绪、毫无实锤的废话文学典范。
核心句变成了:“臣闻李登云其人,声名狼藉,品行卑劣,朝野多有非议,实乃害群之马,恳请陛下明察。”核心意思就是具体干了啥?臣没有证据,臣只是听说。
我得意地想:“完美,这样既满足了石头上疏的欲望,又因为内容空洞注定留中不发,严党看了只会觉得这是个疯狗乱吠,懒得理会。我真是个天才。”
第二天,我找准王石去茅厕的功夫,心跳得跟打鼓一样,准备用魔改版奏疏调包原件。结果因为太紧张,手一抖,把墨汁瓶打翻在了王石的原件上。
“完了完了。”我手忙脚乱地擦拭,结果越擦越黑,关键名字和证据部分全糊成了一团墨疙瘩。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王石的脚步声!
千钧一发之际,我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那份魔改版的“废话奏疏”塞回他桌上,把被毁得没法见人的原件团成一团,闪电般揣进怀里。
王石回来,看了一眼奏疏,他似乎没立刻发现内容被换了,只是疑惑地瞥了眼桌上的墨点,便郑重其事地拿去递交了。
我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拯救了世界。
几天后,我正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真是个机智的小天才。不料,风云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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