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时日,都察院里那要人命的压抑感,总算像北京城开春后的积雪,慢慢化开了点儿。
虽然大家心里都还梗着那根刺,但饭总得吃,班总得上,严党……也总得接着骂。生活嘛,不就是一边咬牙切齿,一边该干嘛干嘛。
我掐指一算,感觉是时候去关怀一下我的天使投资人了——赵贞吉赵大人。自打杨继盛的事儿后,他整个人就跟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似的,看谁都不顺眼,尤其看我最不顺眼。
得,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舍不着脸皮蹭不着饭。我决定主动送上门去,充当人形降压阀,让他通过骂我来缓解心情,促进消化,有益身心健康。
果不其然,刚蹭上饭桌,赵大佬的嘲讽就虽迟但到。他扒拉着饭粒,眼皮都懒得抬:“哼,瞧你那点出息。严世蕃让你去观刑,你就能哭得稀里哗啦,丢尽了我都察院的脸面!”
我立马摆出最诚恳的认罪态度,点头如捣蒜:“对对对,赵大人您批评得太对了!晚辈当时就是吓破了胆,眼泪它自己不争气,哗哗的……跟您当年单骑出城犒军的英姿比起来,我简直就是烂泥糊不上墙!”
我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既认了怂,又捧了他。赵贞吉被噎了一下,哼了一声,到底没再继续输出,反而把一盘肉往我这边推了推。“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嘿嘿,计划通!蹭饭成功!
然而,我快乐的蹭饭生涯还没持续两天,就乐极生悲了。
我哪能想到,我那个修仙修得神经兮兮的嘉靖老板,他居然也追更《落魄书生遇狐仙》!他还看到了最新章里那个“宁折不弯、慷慨赴死”的御史!
完犊子!他老人家一拍丹炉(我猜的),觉得这作者“意有所指”,龙颜不悦!一声令下,锦衣卫直接扑向了翰墨斋。
书局张老板就是个普通生意人,哪儿见过这阵仗?北镇抚司的绣春刀还没完全出鞘呢,他立马就哭爹喊娘地把“大明万人迷”我给卖了个底朝天!
于是,这天正当我琢磨晚上是忽悠赵贞吉炖肉还是强迫王石来我家煮面时,陆炳,陆都督,他又来了!
这次不是陪严世蕃来的,是单独来的。目标明确,直奔我的值房。
“李御史,”他声音还是那么平铺直叙,没有感情,却让我腿肚子当场就开始了熟悉的旋转运动,“陛下有请。”
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晕厥!诏狱!我肯定要去体验和椒山公一样的诏狱豪华套餐了!
但就在我抖成筛糠时,眼角瞥见了旁边值房门口,赵贞吉那复杂又带着点“瞧你这怂样”的眼神。
不行!我不能一直这么怂下去!至少……至少不能当着他的面这么怂!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可能是该死的胜负欲),我居然深吸一口气,把哆嗦硬生生压下去大半,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脯:“有……有劳陆都督带路。”
一路上,我心里上演了八百遍《监狱风云》大明版。结果,轿子没往北镇抚司那鬼门关去,而是抬进了……西苑?!
我滴个亲娘咧!我,李清风,区区七品监察御史,竟然有资格踏进皇上修仙的地盘了?这待遇,说出去谁敢信?!
一进殿,一股古怪的、混合着朱砂、金属和不知名草药的味道就钻进鼻子。这炼丹房空气质量堪忧啊,吃这玩意儿真能长生?
我扑通就跪下了,磕头如鸡啄米:“微臣李清风,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里疯狂祈祷外加吐槽:老板老板看这里!看在我写了那么多真情实感、花团锦簇的贺表份上,从轻发落啊!
偷摸抬眼一瞄,好家伙!大佬开会啊! 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首辅严嵩!嚯!谁能想到历史上臭名昭着的大奸臣,长得居然跟个慈眉善目、退休老干部似的!
他半眯着眼,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在丹炉边打着盹。 要不是他旁边那个独眼龙严世蕃,正用那只好眼阴恻恻地剜我,我差点就想上去问声“老爷爷好”了!
另一边,我也看到了礼部尚书徐阶。这位大佬除了个子不太高(我心理平衡了点),气质那叫一个沉稳儒雅,标准的士大夫模板。
最让我心跳加速的是!我看到了张居正!活的!年轻的张居正!他现在还是翰林学士,但已经是裕王的老师了,前途无量!最关键的是,他居然才二十七岁,帅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当然,比起我李某人的绝世容颜,还是略逊那么一丢丢啦
我脑子里正忙着给这些历史名人疯狂拍照留念呢,丹陛上传来一个没什么起伏、却自带威压的声音:“李清风,抬起头来。”
我战战兢兢抬头,终于看清了我的终极老板——嘉靖皇帝。那气场,绝了!感觉他看一眼就能把我从里到外扫描一遍。
可能是我这张帅脸确实有加成作用?嘉靖老板脸上的寒气好像消散了一点,开始问话本的事。
我赶紧抓住机会,发挥我“贺表小王子”的诡辩之力:“回陛下!微臣……微臣那纯粹是艺术创作!是为了衬托狐仙女主角的爱情有多么纯粹伟大!绝对没有别的意思!陛下您看,微臣书里半句对朝廷、对圣上的不敬之词都没有啊!描写的全是风花雪月,市井庸俗之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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