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音树的新芽正沿着蚀音沙海的边缘生长。那些嫩枝带着奇异的纹路——一半是归音树特有的玉色光纹，一半是蚀音沙海的银灰色沙粒，在风中摇曳时，枝干会发出“沙沙”的轻响，混着叶片的“簌簌”声，像支永远吹不腻的破音小调。
阿澈蹲在新苗旁，指尖刚触到枝干，就感觉一股熟悉的震颤顺着指尖蔓延——那是归音笛的本真音波，却裹着蚀音沙的颗粒感，像两个老朋友在拥抱。沙芽捧着她的沙粒三孔笛跑过来，笛孔里飘出的音波与新苗的震颤完美契合，惊得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沙地上砸出个带着涟漪的小坑。
“木吒先生说，这叫‘跨域音根’。”沙芽的沙粒小辫随着说话的节奏跳动，“用归音树的残枝混着包容沙埋在土里，浇了三个月的‘错音露’（就是收集庆典时的欢呼声凝成的露水），才长出这些‘不三不四’的苗。”她突然举起笛吹奏起来，新苗竟跟着音波扭动，枝干上的沙粒与光纹交替闪烁，像在跳一支歪歪扭扭的舞。
不远处的共生工坊里，木吒正在教各族孩童做“传承哨”。孩子们手里的材料五花八门：有星音族带来的螺旋笛碎片，有原音族地脉鼓的残皮，有静默族用旧的光纹石，还有人间孩童捡来的碎瓷片、断竹节。木吒没给任何模板，只在黑板上画了个大大的“？”：“哨子的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它记住你最勇敢的那个错音。”
一个星音族小男孩拿着断笛碎片发愁，他总在《星轨引》的第七个音符处吹破音，被族里的长老骂“朽木不可雕”。阿澈拿起他的碎片，在断口处添了块包容沙：“试试把破音吹得再明显些，让它成为你的‘标记’。”男孩半信半疑地吹起来，当那个尖锐的破音响起时，工坊里的跨域音根突然发出了共鸣，叶片上浮现出七个跳动的星符，第七个明显比其他的大了一圈，像在为他鼓掌。
“这才是‘传承’啊。”木吒擦了擦手上的陶土，“不是把老规矩刻进骨头里，是把自己的心跳印进新生命里。”他指着墙上挂着的“错音谱系图”，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线连接着各种破乐器：阿蛮的歪孔笛连着沙豆的沙土笛，阿竹的破音箫接着星音族男孩的断笛，齐音学者的带缝玉笛旁，画着完美星域老者那支填了沙的玉笛——所有线的终点，都汇聚在归音树的新苗上。
沙砾带着蚀音族的“音能沙漏”走进工坊。沙漏的上半部分装着银灰色的沙粒（蚀音沙海的本音），下半部分是金色的光尘（归音树的音能），中间的漏口故意做得歪歪扭扭，让两种音能在下落时互相碰撞，发出“沙沙”的混响。“这是我们族的‘新族谱’。”他翻转沙漏，沙粒与光尘撞击的瞬间，工坊里的传承哨突然同时鸣响，“每个孩子出生时，我们都会往沙漏里加一粒带着他本音的沙，等他长出第一颗沙牙，就去吹一口归音树的新苗——从此，他的声音里就既有沙海的根，又有新苗的芽。”
阿澈的目光落在工坊角落的“试错墙”上。那里新添了许多稚嫩的笔迹，都是孩子们写下的“错音宣言”：
-“我叫星芽，我吹的《星轨引》第七个音永远破掉，但星子们说好听。”
-“我是原土，我敲的地脉鼓总慢半拍，大地说这样更舒服。”
-“我叫阿忘，我的光纹总画歪，可歪歪的光纹能抱住更多星星。”
最底下是沙芽写的：“沙海的风教会我，破音不是错，是还没被听懂的真话。”
完美星域的使者们又来了。这次他们没带琉璃匣，而是捧着个木盒，里面装着二十支“新玉笛”——笛身不再追求无瑕，反而故意凿出大小不一的缺口，有的还嵌着小块包容沙。“我们的孩子第一次学吹笛，就从破音开始。”为首的老者拿起一支，笛音里带着沙粒的粗粝与玉的温润，“他们说，这叫‘会呼吸的玉’。”
工坊外的归音树新苗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枝干上的沙粒与光纹同时亮起，在空中组成幅流动的音谱。阿澈认出那是《归音图》的最终章，只是上面添了无数新的符号：有破音记号，有错拍标记，有歪歪扭扭的滑音线，最末页画着支跨域音根长成的笛，笛孔里飞出无数小乐器，像一群自由的鸟。
“是苏引商的笔迹！”木吒惊呼着跑出去，新苗的光影里，隐约能看见个少女的身影，她正用手指在空气中补全那些符号，“她说‘归音不是回到过去，是带着过去的心跳，走向新的声音’。”
当最后一个符号补完，归音树的新苗突然拔地而起，枝干在空中交织成座巨大的“音能桥”——桥的左侧是蚀音沙海的银灰色，右侧是人间巷陌的青灰色，桥面由无数破乐器的残片铺成，裂缝里流淌着包容沙与错音露凝成的光河。各族生灵纷纷踏上桥，他们的脚步声、说话声、乐器声在桥上碰撞，竟自发组成了段鲜活的旋律，像万域的声音在齐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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