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晨雾尚未散尽。
林秋生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打铁铺门口。他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雕像。
很快,铁一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衫,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虽然脸上依旧刻满了风霜,但整个人却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精气神。他手里只提着一个空空如也的小包袱,三十六年的家当,竟只有这些。
“少主。”铁一躬身行礼。
“走吧。”林秋生没有多言,转身向归心居的方向飞去。
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
林秋生在思考,该如何向阿月和岳父岳母解释铁一的身份。他不能说得太详细,那会给他们带来无谓的恐惧;但也不能不说,铁一即将成为他们未来最重要的守护者。
当归心居熟悉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时,林秋生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阿月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看到他回来,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你回来啦?”
她的目光,随即落在了林秋生身后的铁一身上,笑容里多了一丝疑惑。
大山和王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这位陌生的客人,眼中带着警惕。
“爹,娘,阿月。”林秋生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握住阿月的手,然后转向两位老人,“这位,是铁一。从今天起,他会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里。”
他看着家人,用最简单、也最郑重的语气说道:“他,是我的亲人。”
亲人。
这两个字,比任何解释都更有分量。
大山和王婶对视一眼,他们虽然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们信自己的女婿。既然他说这是亲人,那就是亲人。
阿月没有追问,她只是看着林秋生眼中那份化不开的沉重,心中一疼。她上前一步,对着铁一盈盈一拜:“铁一叔,欢迎您。”
这一声“叔”,让铁一这个在凡界隐忍了三十六年的钢铁汉子,眼眶瞬间就红了。他连忙侧身避开,不敢受这一拜:“夫人使不得!老奴……老奴不敢当!”
“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林秋生拍了拍铁一的肩膀,然后对阿月说,“阿月,你带铁一叔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爹,娘,你们跟我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他的语气严肃,让大山和王婶也收起了笑容,神情凝重地跟着他走进了正屋。
……
半个时辰后,林秋生从正屋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刚刚,用最委婉的方式,向岳父岳母解释了自己即将面临的“远行”,以及这个“远行”的不可抗拒性。他没有提仙界,没有提复仇,只说自己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他还告诉他们,铁一是一位值得托付性命的忠厚长者,在他离开后,会像他一样,守护这个家。
大山和王婶虽然心如刀割,泪流满面,但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婿,不是池中之物,总有高飞的一天。他们没有哭闹,只是拉着他的手,一遍遍地叮嘱:“要照顾好自己”,“要记得回来看看”。
林秋生忍着心中的酸楚,一一应下。
当他回到房间时,阿月已经哄睡了林安,正坐在床边,安静地等他。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清辉。
“你都告诉他们了?”阿月轻声问。
“嗯。”
“那……你呢?”阿月抬起头,月光下,她的眼眸亮得像两颗星星,“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林秋生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
“阿月,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阿月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嫁给你那天,就知道,你不是一个能被这个小院子困住的人。我只是……只是舍不得。”
她抬起头,看着他:“那个铁一叔,他到底是谁?”
林秋生沉默了片刻,说道:“他是我父亲留下的忠仆。他守护了我三十六年。”
阿月浑身一震,她立刻明白了这句话的分量。守护了三十六年……那意味着,林秋生的过去,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沉重。
“所以,你要去的地方,很危险,对吗?”
“是。”
“是为了给你父母报仇?”
“是。”
阿月没有再说话,她只是抱得更紧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背负着一个家族的血海深仇。她能做的,不是拖后腿,而是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去吧。”她在他耳边轻语,“去做你该做的事。家里,有我,有爹娘,还有铁一叔。我们会等你。”
“安儿,我会教他识字,教他做人,我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林秋生再也忍不住,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了阿月的发间。
他松开她,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儿子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在儿子的眉心点了一下。
一道微不可查的金色光芒,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林安的体内。
这是他最后能留下的东西——一道神魂印记。这印记不会让林安变得多强,但能在关键时刻护住他的心神,也能在遥远的未来,让他感受到父亲的气息。
“安儿,等爹回来。”
他直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他亲手建立的家,看了一眼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然后,他毅然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当他来到院子时,铁一早已等在那里,身姿笔挺如松。
“少主。”
“走吧。”林秋生点了点头,“我们去炎黄秘境。我走之后,这里,就拜托你了。”
“老奴万死不辞!”
两道身影,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
归心居的屋顶上,阿月抱着熟睡的林安,身边站着大山和王婶,一家人的目光,追随着那道即将消失在云层中的身影,久久不愿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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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看点:炎黄秘境,林秋生最后的杰作。他将如何为家人布置一个绝对安全的世外桃源?在飞升前的最后时刻,他又会给柳青和玄黄宗留下怎样的最后指令?当飞升劫雷降临之日,这个世界,又将为他上演一场怎样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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