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正坐在自己宽敞但朴素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苏黎世湖。湖水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波光，美得不真实。桌上摊开着一份他刚刚签署的文件——关于对能接触“章鱼计划”文件的37名员工进行“忠诚度审查”的指令。
他将在名单中加入伊丽莎白·吴，但备注“低风险，建议常规审查”。同时，他会确保审查过程缓慢、官僚，给她足够的时间与珍娜公主建立合作。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七海理事会”的瑞士代表，那位私人银行家。
“弗雷德里克，审查指令发出去了？”银行家随意地问，但眼神锐利。
“刚刚签发。”雷诺平静地回答，“预计需要三到四个月完成全部审查。您有特别关注的人选吗？”
“伊丽莎白·吴。她刚加入，就获得高权限接触敏感文件。而且她在曼谷私下会见了柬埔寨的珍娜公主。”
雷诺心中一震，但表情不变：“会面在我们的监控中？我需要更新审查优先级。”
“我们有照片，但听不到对话。卧佛寺环境太嘈杂，监听设备效果不好。”银行家递过一个文件夹，“不过从肢体语言看，她们不像是第一次见面。这值得注意。”
雷诺接过照片。画面上，珍娜和伊丽莎白在竹帘后对坐，表情认真但平和。
“我会把她提到中优先级。”他说，“但公开行动要谨慎。她现在是我们的形象代言人，如果处理不当，会引发更大质疑。”
“当然。只是加强监控。”银行家点头，“另外，杜兰德的引渡程序遇到麻烦。缅甸方面坚持要审判他，拒绝引渡到瑞士。这很麻烦，他在缅甸监狱里可能会说太多。”
“需要我协调法律团队吗？”
“已经安排了。但我们需要备用方案。”银行家压低声音，“如果审判不可避免，要确保他在审判前……健康状况恶化。不能再出现柬埔寨西索瓦亲王那样的意外了。”
西索瓦亲王“病危”后被转移，之后失去音讯，“七海理事会”怀疑是“水滴网络”介入的结果。
“我明白。”雷诺点头，“我会准备医疗评估文件，以备需要。”
银行家离开后，雷诺走到窗前，深深呼吸。夕阳沉入湖面，天空由金转紫，最后变成深蓝。苏黎世的灯火渐次亮起，倒映在湖水中，像撒了一池碎钻。
他打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有一个老旧的怀表，表盖内贴着一张小小黑白照片——玛拉在日内瓦大学图书馆前的笑脸，21岁，眼中都是对世界的信任。
“玛拉，”他轻声说，像五十年来每一个疲惫的夜晚一样，“我今天又做了一点。很慢，但方向正确。”
怀表不会回答，但秒针的滴答声，像是时间本身在承诺：只要有人在坚持，斗争就不会结束。
曼谷，伊丽莎白下榻的酒店
伊丽莎白回到房间时已是傍晚。她立刻检查了房间——没有明显的监控设备，但酒店是奥西里斯长期合作方，不能排除有隐蔽监听。她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和水龙头，在水声掩护下，用珍娜给的一次性手机发送加密信息：
“已会面。同意合作。需要安全接收奥西里斯内部文件的方式。另，被告知可能已被监视。——E”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明日中午，香格里拉酒店SPA前台，报预约号‘茉莉-14’。工作人员会给你包裹。手机仅限紧急联络，日常用我们提供的商务机。——J”
她删除信息，将一次性手机藏进行李箱夹层。然后打开商务笔记本，开始起草给“七海理事会”的报告——关于与珍娜公主会面的“官方版本”。
报告里，她将会面描述为“公主主动接触，表达对奥西里斯转型的怀疑，经我解释公司新战略后态度缓和，同意保持对话”。她建议“以适度合作项目展示诚意，逐步建立信任”。报告语气专业、务实，完全符合一个高管的立场。
发送报告后，她走到阳台。曼谷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暗红色，空气闷热，远处的湄南河像一条黑色的丝带穿过城市。这条河也面临污染、过度开发、海水入侵，与湄公河一样挣扎。
手机震动，奥西里斯内部通讯软件弹出新消息，来自弗雷德里克·雷诺：“伊丽莎白，审查流程需要你提供过去三个月的全部通讯记录副本，包括私人邮箱。这是常规程序，请配合。”
审查开始了。比她预想的快。
她回复：“明白。需要技术指导如何导出记录吗？”
“IT部门会联系你。另外，董事会对你与珍娜公主的会面报告表示满意。继续保持对话，但注意安全边界。——弗雷德里克”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种提醒，又像是一种警告。弗雷德里克·雷诺，那位永远彬彬有礼的首席合规官，他在这场游戏中扮演什么角色？
伊丽莎白不知道的是，此刻雷诺正看着她的回复，在审查指令上备注：“已配合。通讯记录分析优先级：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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