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父亲创业时,柬埔寨刚从战乱中恢复。他说:‘我们卖的不是水,是希望。’干净的水意味着健康的孩子,繁荣的社区,国家的未来。这些年来,我们赚了钱,但某种程度上忘记了那个初心。”
“现在,”他看向林雅,“有人提醒了我们初心是什么。我愿意冒这个险,不是因为天真,而是因为我算过账——可持续的生意才是最赚钱的生意。透明化可能让我们失去一些灰色利润,但会赢得消费者的信任、投资者的认可、政府的支持。这些,是钱买不来的。”
时钟:08:30:15。
“说得好听。”李董打破沉默,“但财报不会说谎。本季度利润预期下降已成定局,对赌协议很可能失败。那时公司控制权易主,一切改革都是空谈。”
“所以我们需要时间。”谢洛琛说,“三十天。如果三十天内我们不能扭转局面,我愿意主动辞职。”
这个承诺让所有人意外。连林雅都转头看他——昨晚他们没有商量过这一条。
“空口无凭。”陈董紧逼。
“那就写进决议。”谢洛琛示意秘书,“起草补充协议:若三十天后,公司未能与至少两家ESG投资基金签署正式协议,或季度利润下滑超过百分之十,我自动辞去CEO职务,且三年内不担任任何管理层职位。”
秘书迅速记录。会议室里只有键盘敲击声。
时钟:08:37:52。
“我反对这个赌注。”宋董突然开口,老人声音沙哑但有力,“谢总,你不必——”
“这是我自愿的。”谢洛琛打断他,“改革需要有人承担责任。如果我是障碍,我愿意离开。”
文件打印出来,谢洛琛签字,推给陈董。陈董仔细阅读,最终签下自己的名字。文件在长桌上传递,每位董事都签了名——这是有法律效力的承诺。
轮到查克亲王的代表时,他犹豫了。手机在桌上震动,他看了一眼,表情微变。
“我需要请示。”他起身离席。
林雅知道,叔叔在做最后决定。她的目光追随着代表的背影,直到门关上。
时钟:08:45:21。
等待的五分钟像五小时。没有人说话,有人翻看文件,有人盯着屏幕上的村民直播——画面里,颂恩正带着孩子们把手工制作的小旗子插在学校周围,每面旗子上画着不同的图案:水滴、树苗、打开的书本。
门重新打开,代表走回座位,没有看任何人,直接在文件上签了字。
然后他说:“查克亲王让我转达:王室支持透明化改革,并将推动相关立法进程。他本人将辞去在公司董事会中的所有职务,由公主林雅接任。”
这个转折太过突然,连林雅都愣住了。
代表将一份手写信推到她面前。查克亲王的笔迹:
“雅,你母亲是对的。水需要流动,家族和国家也是。我选择了太久的静止,现在是时候流动了。这个位置本应属于你母亲,现在属于你。别让我们失望。”
林雅握紧信纸,纸张边缘微微颤抖。
时钟:08:52:47。
“那么,”谢洛琛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现在投票。是否同意给予改革三十天时间,期间所有决策由我全权负责?”
“附议。”宋董第一个举手。
两位独立董事举手。
中年犹豫的董事看了看左右,最终举手。
五票。
还需要三票。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左侧。陈董脸色铁青,李董在纸上快速计算着什么,其他四位董事表情各异。
时钟:08:55:13。
李董突然抬头:“如果改革继续,本季度的利润缺口如何弥补?”
谢洛琛早有准备:“三方面:第一,ESG投资落地后的资金注入;第二,高端产品线溢价提升带来的利润增长;第三,运营效率提升——透明化让我们发现了多处资源浪费,预计可节省百分之五的运营成本。”
“数据?”
“在这里。”林雅调出新报告,“过去一个月,通过优化取水路线和包装流程,我们已经节省了十八万美元。全年预计节省二百万以上。”
李董盯着数据良久,最终举手:“我同意。”
六票。
陈董猛地站起:“李董,你——”
“我算过了。”李董平静地说,“短期损失是事实,但长期潜力也是事实。我投资的是公司未来,不是下一个季度的财报。”
时钟:08:58:41。
还剩一分钟。需要两票。
陈董看向剩余三位董事。其中两人避开他的目光,一人低头看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实时股价——Provida早盘上涨了百分之三。新闻推送标题:“传ESG巨头拟投资Provida,股价逆势上扬。”
最后三十秒。
一位董事缓缓举手:“我同意。”
另一位跟着举手:“同意。”
八票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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